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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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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掩飾什麼,他逼近她一步,「看月光上她過分雪白的頰,熱息一波波噴出,片刻才有些硬聲硬氣問:「為何想知這事?」 霍清若脫口便說:「總得體會一下「發醋」是何滋味。」表情嚴峻的娃兒臉驀地怔住,原就深亮的雙目瞠得更圓。 「你、你是說……吃醋?」他略重吐出口氣,表情怪異。「你吃醋了?因為……那個盧家的大姐兒?」 霍清若一開始問及他這事,其實真無醋勁和妒意的。 與他相處還不出半月,在他面前雖春光盡泄,如今更已嫁他為妻,但那種感情深刻到將對方視為己物的佔有欲望,此時的她怎可能生出? 提起曾與他訂親的姑娘,她尚且心輕語靜,卻不知因何在他似帶逼迫的勢態下,想也未想會道出帶醋意的話。 發醋的話一出,她自個兒亦驚,但一言既出,放出十匹千里馬都難追回,索性認了,認到底。 「不能嗎?」她鎮靜反問,不知雪頰在月光浸潤下已燒出兩坨紅。 孟冶像被她的理直氣壯給問住一般,僵立不動,兩眼只管直勾勾盯人。 月娘隱入雲後,角樓上春夜風猶凜,一陣陣掃過新人的闊袖衫擺,紅浪暖心。 當玉盤般的月再次探出臉來,孟冶終於有所動作。 他儘管肅著一張臉容不言不語,卻輕箝她一臂,不由分說撩高她衣袖。 他低頭察看她臂上的傷。 那處傷受得最重,原是皮開肉綻血流不止,在連敷好幾日他所用的金創藥後,概已見好。 欸,這時話也不答、別事不做,卻來檢查她的臂傷,裝得一本正經模樣,峻頰在月潤下那是黝黑中透出深紅,根本……根本又害羞了嘛! 他害羞,害她無端端也跟著扭捏起來,霍清若抽回手不讓再看。 她旋身就走,腳步略跛,儘管掩藏得頗好還是被孟冶發覺。 他記起她腿上亦帶傷,雖不似臂上的傷這般嚴重,但也還沒好完全,再加上她任由威娃扯著跑,甚至爬上如此高的碉樓,定然是疼的……龐然高碩的黑影瞬間檔在她面前。 「你……」霍清若定定看他轉過身去,背對她蹲下。 「上來。」語氣帶命令意味,寬厚的肩背無比誘人。 氣息微窒了窒,沒多遲疑,她乖馴爬上他的背。 原僅攀著他的肩試圖持穩,手突然被拉向前,這會兒真密密貼伏了……霍清若閉閉眸,兩手輕輕圈抱,頰面偎著他粗獷的頸側。 孟冶穩穩立起,雙掌分別托著她的大腿,就這麼背著自個兒的新婦一步步下角樓,回後堂院子去。 ,月娘一路相隨,照拂得人心如此柔軟,一種近乎酸楚的悸動。 她的每口吐納都小小的、淺淺的,仿佛受寵若驚,需小心翼翼品味。 從未有誰將她這樣負在背上。 男人的肩頸和寬背每一處皆透陽剛之氣,沉穩的、厚重的、迫人的,淩厲得絕無可能忽略,卻也能潤物無聲般侵浸她心房。 好暖。他的體熱隔著薄薄衣布滲出,蘊藏在血肉中的勁力像化在其中,含蓄地薄噴而出,強而有力。 怎會遇上他? 她從不覺自己運好,但這一次,老天難得垂憐,真撞上好運道了。 她所渴求的,或者能在他身上一一覓尋。 從此他是她的男人。 即便做不成「良人」,也希冀他能成為她一生的「夥伴」。 男女之情不強求,只盼長相廝守,如親似友。 新娘子該被抱著進房,她則是被背進去的,這一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半路也遇上族裡親戚和幾個前來賀喜的寨民,她聽到竊笑聲和模糊私語,渾然不理,只管將小臉緊貼他頸膚、埋在他綁作束的發裡。 旁人愛看,就瞧個夠吧! 她嫁人了,嫁給這個會在意她手傷、腿疼的寡言男人,有這樣一點點情分,她想,也就足夠。 足夠她相隨一生…… 回新房後,孟冶將背上的人兒放落榻上。 原要再出去弄些水進來,忽覷見那方大紅蓋頭,他身形頓了頓,記起禮俗裡「稱心如意」的吉祥話,不由分說便把蓋頭重新覆在新婦頭上,並取來桌上結著小喜彩的鐵杆枰子,很鄭重其事地將那片大紅巾挑起。 霍清若抬起雙眸,看到丈夫眉宇間嚴肅認真的那股子勁兒,不禁也跟著屏息,雪臉脹出薄紅,像雪上紅梅落英。 其實不十分清楚,這種一顆心被提得老高、幾要從喉中跳出的感覺,究竟因何而起?仿佛期待著?期待……他……對看片刻,孟冶率先撇開頭,嗓聲略粗問:「肚餓不?」 下意識將手按在腹上,她本要搖頭,後想了想,竟真餓了,卻要旁人提醒才有感覺,可見新嫁娘不好當呀,一整天遭擺弄,心神不定,哪照顧得到五臟廟? 「嗯,有點。」那雙深目沒再持續凝注,她輕籲一口氣,然而淡淡失望的意緒在方寸間浮蕩,一時間也不敢深想。 孟冶又一把將她抱起,改放她坐在圓凳上。 面前桌上布有六碟六碗的糕點,還有一大盅十青素粥,粥底是十種青蔬熬成的,白軟的米浮在青汁裡,上頭再綴著刀工刻花的胡蘿蔔片兒,很色香味倶全。 兩人都吃了些,每道甜食也都嘗了點。 孟冶在確認她小肚皮當真飽飽飽,才將整盅粥一掃而光,甜食倒都留下了。 食罷,他話也沒說便轉出去,霍清若簡單收拾了桌面,對著銅鏡開始解發卸釵,心裡小小的納悶在見到他提著兩大桶熱水進來後,終於得解。 大寨生活,凡事需親力親為,他願意服侍她、照看她,她定也以赤誠相報。 一刻鐘後,在與新房相通的偏間小房,用丈夫為她備好的水浴洗過,霍清若只覺身心松泛不少,套上中衣之後便徐徐步出。 「我好了。」環看一圈,發現男人杵在廊前,她朝那抹盤手倚柱、望月沉思的高大身影喚了喚。後者聞聲旋身,慢慢踱回屋內。 「我……我有留乾淨的水給你。你快去。」他一靠近,她就得把腦袋瓜仰得高高才能對上他視線。 他沒有動,又用那種深得教人心慌的眼神看她,害她得忙著一邊穩心、一邊努力思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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