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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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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世平點點頭,這才慢慢放開大娘的嘴。 卓大娘指指她,福態下巴朝苗沃萌一努,眨眨眼,笑得有些曖昧。 冤家找上門了? 陸世平忙搖頭,兩手還強調般在胸前胡揮。 她極快地瞥了眼幾步外的苗沃萌,見他捧起竹杯正慢吞吞啜茶,像似漫不經心。 卓大娘大概是頭一回見她這祥焦急外顯,眉遂蹙起,又比手畫腳一番。 上門討債的? 陸世平咬咬唇,乾脆就……認了。她點點頭。 卓大娘「喔……」地歎了聲,總算看明白。心想,債主眼盲,八成沒認出人,她只要不提「陸姑娘」這稱呼,該就沒事的。一想通,略寬的嘴咧出笑,道:「咱是路過,順道進來問問,不知那東西制好沒?幾日後要拿回娘家送人的,若是好了,就先拿了。」 陸世平進屋內將大娘訂制的一隻大大六角朱盒取出。 一見那做工實在的朱盒,卓大娘兩眼都燦光了,捧著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看得仔細,沒得挑剔。 取過好貨之後,她從袖底掏了錢往陸世平手中一塞。 「哪,這是尾數,那就這祥,那……就兩清了呀!」 陸世平攤開掌心一瞧,比原先說好的還少了些,她迷惑揚睫。 「走了、走了,咱家裡還有事忙,你也快去忙吧!」卓大娘揮揮手輕嚷,沒看她,捧著朱盒轉身快走。 她被佔便宜了嗎? 料定她不想出聲,不想被「債主」認出,索性短給她制盒的尾數? 抓著錢,她無奈地抓抓額際,最後只得苦笑。 輕籲了口氣,一下子便釋懷了,欲回屋內,她甫旋過身,背脊不禁一凜。 苗三爺又在「看」人,雖未直接對上她,然目光直通通的,神態似笑非笑。 「能再跟婆婆討杯茶嗎?」嗓調一貫的溫文優雅。 她走近,突然想起忘了拖著腳步,跟著又記起方才還急咧咧從屋內飛沖而出……他定然覺得古怪吧? 再去看他,看那清朗俊美的五官,實瞧不出個所以然。 替他重新換過茶葉,擺上新茶,她輕輕拉他衣袖。 他再次輕謝,將竹杯捧在掌心裡,湊鼻聞香。 團團茶煙迷濛他的臉,有一縷青絲掠下,虛貼他腮畔,她探指欲幫他撩開,指尖卻顫得有些不像話,苦笑壓抑著,最後仍沒去碰。 一垂眸就見地上的影兒。 他坐著,她站著,兩人影子在午後秋陽下略斜長,上身重疊,仿佛他坐著將她抱住……看得都癡了,她傻傻笑。 突然,男人的影子挪了挪,他上身微微離開她胸前,但頭仰高了……陸世平呼吸一窒,頰面湧潮。因那影子啊,像他正靜靜索吻,等她吻下。 心跳驟急,她閉眼甩甩頭,連忙站直身子。 即便不碰他,邪思依舊一大堆,遇到苗三爺擋都擋不住。 她舉手又要痛捏自己,竹籬笆外忽又傳來腳步聲。 她本能欲避,怕來的是哪個相識的苗家家僕,結果卻是卓大娘家的小叔。 卓家小叔年歲不大,約二十二、三,她在此落居後,偶爾聽得鄰近的人說起,說卓小叔之前跟隔壁村的姑娘訂過親,但那姑娘福薄,未及過門就病沒了,後來長嫂如母的卓大娘托了媒婆想幫自家小叔另牽紅線,牽了大半年也沒牽成,不是女方家瞧不上,便是卓小叔自個兒不喜愛,婚事便遲遲未決。 陸世平趕緊迎將過去,兩人站在籬笆門邊。 卓小叔眼神戒備地覷了院子裡閑坐飲茶的男子一眼,那人確實如大嫂所說,是個好看的書生相公,但在他看來,百無一用是書生啊,何況還是個瞎眼的。 「還好嗎?你、你沒事吧?」他低聲問,經常勞動的結實身軀略傾近。 陸世平心想,應是卓大娘回家提及她這兒的事,時不時會過來敦親睦鄰的卓家小叔才會過來探探。 她心裡一暖,誠摯的笑躍上唇角,搖搖頭。 卓家小叔亦咧嘴笑了笑,面龐明顯暗紅。 「沒事便好,沒事便好……對了!」 他想到什麼,忙從懷裡掏出一條折得四角穩貼的素巾,表情變得十分靦腆。 「謝謝你前些天幫我裹傷,這巾子我洗得乾乾淨淨了,那、那是該還給你……」 陸世平接過素巾,指指他的大手。傷怎麼祥了?她問。 那天他送來田裡剛辨收的一籃子菜,她進屋提壺欲請他喝杯茶,他杵在小院子裡竟玩起她的大小蔑刀,手一滑便自個兒劃傷了。 人在她的地盤受傷流血,她哪能不顧?還好僅是小小一道淺口。 她以往拿捏手勁制琴時,亦常弄傷自己,常備在身邊的刀傷藥粉和金創藥都是有的,遂取出幫他仔細敷過又裹上巾子。 「好多了。你瞧。」大個子粗掌一抬,直直抵到她眼前。 她認真看著,然後頗滿意地點點頭。 卓家小叔突然氣息有些粗重,陸世平微覺古怪揚睫,不明就裡地望著他。 「你……你那個……我除了還你素巾,還、還買了一條新的要給你。」說著又從懷中掏出一條巾子,花色繽紛熱鬧。 「你可以替換著用,你、你覺得怎麼祥?」 陸世平有些怔然,隱約覺得……似乎哪邊不太對勁…… 期待的目光透出熱意,黝黑面龐可疑浮紅……她瞧瞧面前的花巾,再瞧瞧他,張口欲說不能說,搞得自個兒一臉怪相。 一時間沒了主意,她下意識抬起胳臂,像打算要接下花巾子—— 哐啷——啪—— 竹桌那兒大亂乍起! 陸世平聞聲立即側眸——都不知苗三爺怎麼弄的,他手中竹杯滾得老遠,茶灑得桌面和地上都是,小火爐竟也翻倒,擱在上面熱著水的陶壺自然是砸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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