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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那人今晚仍藏在這兒?

  那人是誰?

  備妥一切後,她率先走出,欲請主子進小室內浴洗。

  一踏進連接內寢的那扇菱格拱門,她足下猛地一頓,氣息陡窒。

  平榻上不僅苗沃萌一人!

  那道高大黑影在他身後,一條健壯胳臂正橫勒他的頸!

  她看不清那人長相,只見被挾持的苗沃萌面無表情,瞧不出驚懼。

  一顆心瘋跳,都快跳出喉頭,她兩眼眨都不敢眨,下意識又走上前。

  「別過來!」那黑影低喝。

  不知對方身上有無利刃或其它足能傷人之器,又覺那人那只粗臂真真能一把勒斷苗三爺纖細的脖頸,陸世平不得不停下。

  但,當那人接著慌張又道——

  「總之你、你老實待在那兒,別、別過來……」

  她聽這聲音竟覺……耳熟?

  熟悉的聲音?

  似被一股無形力道當面掃中,她身子微晃,真已忘記呼吸,憋得臉都紅了。

  她只覺唇舌皆僵,明明動不了,卻仍聽到自己說話——

  「你、你……師弟……」

  苗沃萌踏進寢房,坐上平榻後,便覺哪兒古怪。

  榻內似有異祥,他寧神側耳去聽,此時若出聲招來竹僮或陸世平,怕是連帶他們也將受制,甚至受傷。

  正欲裝作渾然不知,然後離開平榻時,躲在榻內垂幔後的人已從身後欺上。

  男的。

  府裡的護衛們與學過幾套拳腳功夫的家丁搜遍裡外,獨就漏了他臥榻這方幾尺之地。而躲在他苗三爺榻上的,竟是個男人?

  欸,委實教人惆悵……

  他內心兀自嘲弄,淡淡便問:「閣下既做樑上君子,為何入寶山而空手出?『九霄環佩閣』內的琴,沒一張入得了閣下眼界嗎?」

  「我……我要『甘露』琴!」

  頗年輕的男子嗓音,推算年歲應與他相若。

  苗沃萌頭甫動,橫在頸上的健臂勒得狠了,他氣息略窒,只得端坐不動。

  「我這裡沒有『甘露』琴。」

  年輕男子急聲反駁。

  「你朦人!『錦塵琴社』的侯管事說、說『甘露』被苗家『鳳寶莊』取走了。琴在你這兒!」

  苗沃萌語氣無辜地解釋——

  「沒騙你。我的意思是琴不在這寢房裡,今日午後才將『甘露』收放在『九霄環佩閣』的藏琴軒內。閣下今早一訪琴閣,去得太早,此時潛進這兒要我交出『甘露』,又來得太遲。這可如何是好?」

  年輕男子似被他的「太早」、「太遲」攪得有些昏,呐呐不能成語。

  苗沃萌原要再探探他底細,偏間小室那兒已有熟悉足音傳來。

  那腳步聲徒蠕,愣住了,下一刻又踏近,因年輕男子的喝聲又再次停下。

  然後,他聽到她沙嗄喚出——

  「你、你……師弟……」

  箍住他脖頸的年輕男子渾身一震,瞬間化作石塊似的,動彈不得。

  年輕男子喉中擠著碎音和氣聲,說不出話。

  苗沃萌卻聽那姑娘怒聲質問:「你幹什麼?還不把人放開!」

  那陡狠的話鋒,就如她每每逆顏待他時那祥,被質問的人瞬時間會覺自個兒真錯,且錯得過分,對不起天地良心一般。最後……順她的意,乖了。

  果不其然,那只有力的胳臂很驚嚇地抽走。

  年輕男人忽地跳下平榻,離他遠遠地,仿佛他全身浸了毒似的碰不得。

  陸世平腦中思緒亂竄,瞪著那個蹦到跟前來的年輕漢子,內心驚疑不定。

  逃是逃不掉了。

  今日『鳳寶莊』內外盡安了守襪待兔的人馬,這一出去,自投羅網。

  既逃不掉,那、那能做什麼?

  她僵硬的身軀終於能動,起腳便沖向外邊小廳。

  她瞥見佟子小臉蒼白地杵在一旁,卻不見小夏,料想那機靈的孩子定是見事不對,已乘機溜出去喊人幫忙。

  苗家的護衛們肯定一會兒便至。

  她心裡苦笑,明知此際想向師弟問明白、想跟苗三爺解釋清楚,根本太難,還是想搶這最後時刻。頭一思,她「砰」一響已關門落閂。

  豈知她顫著手甫關好門,身後隨即傳來苗三爺的厲喚——

  「陸世平!」

  那一聲喚得她腦門陡麻,腸中如置冰炭,既寒且熱,一陣陣狂鬧。

  她氣息促急,兩眼瞠得大大的,慢慢旋過身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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