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萌爺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
「佟子,把爺的頭扶好,咱來喂藥。” 今兒個端藥來到榻旁的,是他的一雙竹僮。但,為什麼?她人哪兒去了? 「爺,您快醒,別再睡,您都退燒整整兩日了,怎地不醒啊?” 竹僮們似是學著那姑娘喂他藥汁的方法,先捧高他的頭,再捏他頰面,再一匙匙徐灌,但他們捏痛他了,再加上藥匙沒擺弄好,一些苦黑汁液免不了溢出他嘴角,濡濕他下顎和頸部。 他擰起眉,眸珠又在眼皮底下滾顫。 竹僮邊喂藥、邊幫他擦拭,苦惱地歎氣。 「爺,快快醒啊!再不醒來,露姊兒該怎麼辦?爺弄得這祥慘,病得不省人事,又不是露姊兒的錯,那……那還是她護著爺回來的,大爺怎能把罪都怪在她頭上?不公平啦!三爺快些醒啊!” 他真醒了。 沉重如石的眼皮終於養足力氣撐開,儘管入眼依然盡黑,神識卻是隨睜開的雙目那般真實召回。 「爺啊——” 兩竹僮挨在榻邊既驚且喜,歡叫聲震他耳鼓。 他勉強嚅著略乾澀的薄唇,啟聲便問── 「你家大爺做了什麼?露姊兒她……她去了哪裡……” 陸世平被押進柴房已一日夜,因昨兒個苗家家主突然往她頭上安了一個罪名,說她不顧三爺眼盲,在『鳳寶莊』琴館外,私將主子拉進曲折巷弄,最後更將人拉進湖中,才使得三爺全身濕透又吹上許久寒風、病昏沉了,且高燒不退。 可……苗三爺明明已經燒退了啊! 接連三日貼身看顧病中的苗沃萌,在兩竹僮幫忙下替他擦身淨洗,頭一天他確實燒得不省人事,然,在強灌他朱大夫過府急診後所開出的藥後,他開始半夢半醒,她都覺他醒著時候多了,只是力氣尚未養足,沒法穩心睜眼,畢竟她哄他、凶他、迫他,他似都能覺。 第二日滿身發過大汗後,苗三爺體熱便退了。 而苗大爺既要怪她,該早早將她丟進柴房關著才是,怎地待到後來才使這一記回馬槍?她都鬧不明白這前因後果了。 昨日領家主之命押她進柴房的守益以及另一名小廝,直跟她說抱歉。 守益還偷偷對她擠眉弄眼嘻嘻笑。 她沒來得及弄懂,人已被關,柴房門外清脆落鎖。 更教她發怔的是——柴房裡竟然有被、有枕,還備了茶水和小點! 守益隔著門扉輕嚷—— 「露姊兒,外邊有人輪流守著呢,你要想上茅房,喊一聲就有人幫你開鎖嘍!這兒,呃……咱們也管飯的,時候到了會送飯過來,嗯……那個……總之你好好休息!” 道完,一溜煙地跑掉,不給發問機會。 在柴房過夜的這一晚,儘管心有迷惑,她睡得卻頗沉,一是因苗三爺已燒退,二是她連著三日守在主子病榻邊難以成眠,此時鬆懈下來,只覺滿身疲倦,幾是一交睫便入睡了。 醒來時,柴房窗外天已大亮。 她擁被怔坐許久,突然間無事可做,竟只懂得發呆。 直到府裡小輝送來清水、盥洗用具和早飯,她才慢騰騰地動起來。 待她用過一切後,小婢將送來的東西又收拾乾淨端走,柴房回復原有的靜謐。 她環顧四周,心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正打算撩起衣袖好好整頓柴房中堆得到處都是的雜物,門外的大鎖突然『喀啦”一響! 以為是婢子忘記收走什麼,去又複返,她回眸看去,見到那推門而入之人時,眸子不禁微瞠,隨即一抹欣愉襲上心頭。 「三爺……”人不僅醒了,還能下榻行走,她怎能不喜? 苗沃萌讓兩名引路的竹僮留在外頭,聽到陸世平那聲低喚,他循聲走近。 美目失焦,猶是靜謐謐落在她臉上,瞳心無神卻張揚某種描繪不出的執拗。 陸世平被「瞪”得有些喘不過氣,抿了幾下唇瓣才呐呐又道:「三爺病中醒來,該先好好浴洗一番,怎麼現下……發未梳、衣也不換?” 「我的貼身丫鬟跑來這兒窩著,沒人服侍,我找誰梳發?誰又來幫我備衣、換衣?”道完他不禁低咳兩聲,青絲覆頰,襯得玉面尤其頹鬱。 陸世平張口相辯,但想了想,竟不知如何辯駁。 她被關進柴房,以他的才思敏銳,定已知前後因由,說她「跑來這兒窩著”,自是他故意這麼說。至於梳發備衣,他身邊不還有兩竹僮? 她辯無可辯,只好低頭不語了。 豈知未聽到她答話,苗沃萌眉心輕蹙,朝她所在方位踏近兩步,聲略緊問—— 「你、你昨晚睡這兒,冷嗎?” 陸世平先是一怔,邊搖頭邊答:「……不冷。這兒有——”有厚被、有香枕,她不及道出,苗三爺很快又問—— 「你挨餓了嗎?” 她還是搖頭,呐呐答話。 「沒……” 突然間靈光銳閃,她有些明白了,原來苗三爺是特意趕來「救”她,怕她被押進柴房後得挨餓受凍!只是啊,實沒見過這麼不懂表達的人,擔心她的處境卻還不忘擺架子。可話說回來,也實在沒見過如他這祥可愛的人,硬撐持著,裝模作樣問得鎮定,顴骨卻暈紅暈紅。 想通了,她心揚,嘴角亦揚,低柔道:「三爺之所以落水,確實是奴婢所為,大爺罰奴婢在這兒思過,沒苛薄奴婢。” 聽她一口一個「奴婢”,苗沃萌下顎微繃,脾氣忽掀。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