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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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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洑洄』,一張『玉石』,一張多變,另一張……沉穩嗎?」 「你是先制了弦清音正的『玉石』,之後才有『洑洄』問世。在我所想,『洑洄』是主,而『玉石』是伴。但依你所想,『玉石』並非伴琴,『洑洄』才是配角兒……這一對琴,隨撫琴者不同,琴技高低有別,琴的主、伴地位也能跟著變,深意潛藏,原是如此。 他記起曾說的話,那時他亦是頭疼欲裂,然,與人談起琴,解開疑惑,內心愉悅輕快,肉身之痛似也算不上什麼。 而那人最後捧出一張琴,交給了他。 琴名『玉石』,正是他以為的那張伴琴,與『洑洄』本是一對。 「三爺既為『玉石』而來,琴贈有心人,便請三爺笑納。」 道完,那模糊黑影朝他深深一拜,不僅如此,還雙膝跪地。 他聽到對方額頭磕地的悶響,連響三聲,那人磕過頭後,柔聲持平又道—— 「今日所作承諾,我信三爺能守諾到底,放過我師父,放過咱們『幽篁館』,等將來……將來若報完師思,師弟、師妹和幾位老師傅皆有安排,了無牽掛了,定進『鳳寶莊』為奴為婢,再報三爺恩義。」 為奴為婢…… 報三爺恩義…… 苗沃萌覺得頭昏,只是昏,原本的劇痛被竄出的過往事物層層擠壓,壓得扁扁的,僅餘留一點點的刺麻感。 鼓琴者琴藝平平,正是這般尋常,才顯『玉石』潤潤琴色。 他垂下眼睫,左突右沖的思緒隨琴音穩下,嘴角微翹的淡弧卻挾恨帶惱。 他驀然咳出聲,愈咳愈重,用力到整個人蜷縮。 琴音陡止,那姑娘再次奔回榻邊,拍撫他的背,焦急低嚷—— 「是寒症發作嗎?我還是請方總管去,不能任你這祥,你——」 「咳咳……你幫我撫撫背、順順氣,就行的……咳咳……別走開……」聽聲辨位,他胡亂揪住她衣角。 他這人真是……真是……呃! 陸世平既擔心又無奈,見他緊壓腦袋的雙手好不容易鬆開,繃起的五官亦和緩許多,頭似沒那麼疼了,怎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不及多想,兩掌已平貼他的背央,微施力氣一圈圈往外撫,再一圈圈往內縮,如此不住地重複。 她一顆心原高高懸著,幸好一次次推撫他背心之後,他就真沒再咳了,僅是氣息促濃了些。 此時的他側顏伏在長榻上,青絲半覆俊龐,她沒忍住,兩指探去將他的發撩至耳後、肩後,看到他蒼白卻透虛紅的臉膚、輕歙的鼻翼,以及微啟的唇……她心尖又顫,忙用力閉閉眼,端正思緒。 「你很行嘛……」低幽語調飄渺如室中那簇幽微燭光。 陸世平睜開雙眸,表情有些不明就裡。 榻上病態俊美男靜伏著,淺淺呼吸,淺淺勾笑。 「能窩在灶房院子做事,能哄得太老太爺開懷,木工手藝精巧,還能聽辨音律,知自己琴技不突出,便選一張大雅之聲的古琴鼓之,緩和我頭疼之症,即便我咳得難受,也有法子應對,一雙巧手往我背心既撫又推,順氣行血……所以才說你很行啊……」 她頓時又覺陷進五裡迷霧。 苗三爺無常,話中總合另一層意味。 她辨不出他話中真意,只覺胸中隱隱驚悸,像似……他察覺到什麼,他眼盲心不盲,看穿她的一切,甚至看穿她的心。 「怎不說話?」他徐聲問。 ……要她說什麼?陸世平唇瓣嚅了嚅,喉中微燥,舌尖略僵,仍無語。 「你發覺到了嗎?」苗沃萌掩睫低笑。「你一著急,對主子的敬稱便忘個精光,只會你啊你地喊,也不自稱奴婢了,大不敬啊……」 她瞪視他,好一會兒才答:「奴婢不敢。」 「你怎是不敢?哼,你是什麼都敢!」 她雙眸瞪得更圓,忽覺一陣委屈兜頭罩下。 他怎麼可以這祥? 頭疼好不容易剛緩下,咳症也及時抑制了,他卻……卻過河拆橋,又端著主子架勢欺負人! 「怎又不說話?」他嗓音突然一沉,上身改作側臥,臉轉向她。 迷離眼睛雖「看」向她,但依舊沒能對進她眼裡。 她倔著氣不肯出聲,略重的呼吸聲透露她此時心緒,傳進他敏銳耳中,惹得他臉色再變,玉面結出一層薄霜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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