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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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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眉略挑。「此話何意?」 「三爺适才在堂中鼓琴,一篇《繁花幻》曲由七節拍子譜廬,拍拍動人,承接分明,三爺琴技高美,一出手誰與爭鋒?誰不拜倒在您指下之音?偏偏太老太爺不給面子,當場駁得您有苦說不出、有怨吐不得,但那也非太老太爺有意如此,在他心裡,那七巧朱盒確實比三爺鼓琴重要太多,此間因由,七巧朱盒的來歷,三爺定也知曉,不必奴婢多言。您對老人家撒不了氣,就拿奴婢出氣,那、那奴婢也認了。」 這會兒換苗沃萌怔了怔。 他沒料到她會突然逆顏以對,還一口氣說了一堆,但她說的那些…… 陸世平小小口喘氣,一顆心怦怦跳。 一吐胸中鬱悶儘管痛快,然傾言而出之後,又懊悔得想敲自個兒腦門。 她揚睫偷覷,見他眉宇間甚是沉寧,僅兩邊額骨透紅暈。 不知是否被她說中心事,所以臉面微赧,抑或對她動氣才氣紅臉?又或者,兩者皆是,他惱羞成怒了…… 苗三爺似有意沉默,想折磨人似地不言不語。 再啟唇時,他語調徐和,話鋒銳利。「你要真認了,還敢對我撒氣嗎?」 「……奴牌不敢。」 「你說我方才的《繁花幻》鼓得如何?」 他不問她通不通音律,亦不問她為何能知《繁花幻》曲,他不給她回避的機會,直接逼她答話。 「自是……絕妙。」陸世平不僅想敲腦門,都想拿頭去撞一旁的太湖石了。沉不住氣,話裡露了餡,不接他的招還能怎祥? 豈料他微地冷哼。「言不由衷。」 「三爺究竟想聽什麼?」手再度握緊,既惱又……又喜歡看他。 「你說呢?」他淡淡揚唇,仿佛知她探看,玉顏便整個轉向她。 迷濛美目對上的,恰是她的左胸,雖知他不能視,卻也煨熱她胸房。 他又在試她。 她心裡明白的,但此時面對他擲出的話,她卻是不願敷衍閃躲。 一開始她便也沒想掩藏什麼,只是……欸,這教人煩惱的近君情怯啊,才使整件事複雜起來。 捺下歎息,她終是持平聲嗓道:「三爺願聽,奴婢便直言了。鐘賦之前輩當年苦戀一名西域女子,他所作的《繁花幻》便為寄付自個兒的情心。曲子共分七節拍,喜、怒、哀、樂、愛、惡、欲,每一節拍琴心各異,連結成一篇男女相隔天涯海角卻不得見的苦戀情曲……論技巧,三爺信手拈來、揮指間翻雲覆雨,自是非凡,若真要挑出點什麼,也就是……琴心不足。」 她頓了頓,覷他。 他表情仍讓人瞧不通透,但不似作怒,只氣息有些兒沉濃。 「再說。」她咬咬唇,遵他之命,深吸口氣又道:「大致都演繹得極好、極到位的,但……三爺在描寫『欲』的這段節拍上,心意明顯不足,像僅在表面上作文章,來來去去,反反覆覆,尋不到竅門。《繁花幻》既是情曲,曲中的『欲』自然是指『男女情欲』,不懂『欲』之拍,三爺只能用妙到巔毫的琴技混淆聽者之心。」 當初聽師父鼓《繁花幻》時,『欲』之拍聽得她臉紅心熱,而苗三爺所鼓同曲,卻未激起她相同感受。 「所以……」欲再多說,她喉兒陡地一梗,因為……他、他臉紅了! 白皙清肌大染紅潮,再明顯不過的臉紅! 他仿佛也沒料到會有這般模祥,儘管瞧不見自己的臉,但熱潮襲面,他定然清楚感受了,一時間竟透出不知所措的神情。她雙腮亦暈開兩抹暖紅,但見他很快斂下神色,兀自鎮定,臉膚卻猶有紅痕,忽然間有些想笑。 也直到此時,在這個時刻,才覺出他年紀果然輕啊! 如她這種大齡姑娘,即便未嫁人、未嘗風月,成天跟灶房裡上了年紀的婆婆和有些年紀的大娘們「廝混」,要想聽男女間的混話、混事,多的是機會。 婆婆和大娘們可謂「如狼似虎」,女人家圍在一塊兒聊天,怎麼都能聊到那上頭,且說得通透直接,口無遮攔。 她都快被灶房大院的女人家們養得沒臉沒皮了,豈是他及得上的? 不過話說回來,欸,這也沒什麼好沾沾自喜就是了…… 「所以……便是這祥。我……奴婢說完了。」她生硬地補上結尾。 苗沃萌握盲杖的五指緊了緊,背脊挺得筆直,朱潤唇瓣一掀,話沒說出,倒先一陣的咳。 陸世平心下一驚,不禁舉步而上,又生生僵在原地。 幸好他僅輕咳,像被津唾微嗆了嗆,咳過一小陣便緩緩止住。 她悄聲籲出一口氣,怔然直望他,聽他清清喉嚨略啞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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