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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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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慚形穢,大致就是這祥的感覺吧……陸世平抿唇苦笑。 這是她進『鳳寶莊』一年多以來,頭一回離他如此之近。 心跳如擂鼓,擂得胸中生疼,又似有火苗悶燒,燒得她整個人熱呼呼。 她、她沒喜歡他的,至少不是姑娘家思春或什麼……知好色則慕少艾的。 她都幾歲人了?是什麼身份?怎可能對他有什麼古怪想法? 之所以臉熱心熱,那是因接近了知己,她琴中的知音。 她制琴的用意,他是唯一析透分明的人。 也許啊……也許……還有一些些崇拜和仰慕,但那樣的心情,絕對僅止於他的琴藝。如此而已。 「三弟,你吃得真少,瘦得臉都見骨了。」 苗二爺終於停箸,一邊滿足地拍拍吞食一大堆佳餚後依舊平坦精實的肚腹,一邊挑眉審視像喝風就飽的自家三弟。 男子玉面微側,澤唇掀動時,陸世平已又斂下眉眸,燙耳捕捉那柔嗓—— 「二哥一連幾月在外奔波,餐風露宿,難得佳節同聚一堂,自然要多吃些掌杓大廚的拿手好菜。再有,我哪是瘦了?每日自個兒淨臉時,都覺圓了,腰身也粗了些。」 苗二爺一聽,笑哼了聲。「你這身板……粗了些?」瞄了眼丫鬟們布在苗沃萌盤中的菜,著實剩下不少,他歎氣又道:「要是咱們家太老太爺跟你一祥『挑食』,也就用不著狠著心惹他不開心了。」 苗沃萌微微笑。「等會兒還得再去尋太老太爺,總得把老人家哄好了。」 他端起溫茶囁飲,耳中分辨周遭聲音——大哥猶跟方總管詢問與吩咐諸事,方總管正細心答覆。外邊熱熱鬧鬧的,鑼聲大響,家僕報唱,還有煙火和炮竹聲,孩子們尖叫笑嚷聲…… 他忽而徐聲問道:「二哥,之前托你查探之人,可有眉目?」 苗二爺將茶一口氣灌完,抓袖擦嘴後,這才道:「兩年前『幽篁館』一場大火,館主杜作波不幸葬身火場,你要找的這位陸姑娘據說當時受了點傷,之後便離開湖東故居,連向來與她感情親厚的師弟、師妹,一概斷了連系,這條線探不出個所以然。至於你提過的那位師叔公,嘖、嘖,就兩個字——」 一指敲著桌面。「難纏。」 眼底倏地刷過光,苗二爺嘴角一咧。「但我敢打包票,那位四兩撥千斤、不變應萬變之法使得爐火純青的毒派師叔公,肯定知道些什麼。」 陸世平知道梅茉丫鬟側目覷了她一眼,似覺她古怪。 沒法子啊,因她一顆心狂鬧! 她端住託盤的手握得好緊、好緊,託盤上的瓷盅、碗和調羹全都輕輕顫動,仿佛她突然間膽小如鼠,沒辦法應付眼下場面。他在找她…… 為什麼? 他一直留意著『幽篁館』嗎?要不,怎知那場大火?怎知師父的事? 他在找她……這事鑽進她耳中,一下下敲擊她胸口,一股驚人的熱氣在血液中迅速拓漫,燒得她面紅耳赤,氣息紊亂。 苗大爺此時結束跟方總管的談話,雖與別人說事,仍分一半心神聽取苗二和苗三的交談,他眉峰微蹙,問:「這『幽篁館』的陸姑娘究竟有哪裡好?值三弟這般心心念念?」 陸世平幾是費盡氣力才抬起宛若千斤重的頸項,鼓起勇氣朝苗三爺看去。 結果,他淡笑不語,微斂的眉睫真意難測。 苗大爺也不糾纏,錦袖略揮,朝立在一邊的婢子們道:「把菜全撤下,換新茶過來。再給二爺添些酒。」又問:「三爺的甜湯備好了嗎?」 梅茉見陸世平怔了似的,連忙替她答是,答話間,已率領兩名侍膳的婢子動手收拾桌面,頃刻間便大致清空。 梅茉立在桌邊,朝她伸手,眼神拚命對她示意,想接過她手中託盤。 陸世平在被瞪了五、六眼後,終於回過神。 她挪動腳步靠近,一步步接近,僅差些許距離就能碰到苗三爺衣角,她咬住歎息,正要遞出託盤,眼角餘光卻映進一道燦亮火光! 咻颼颼—— 耳中被炮竹沖天的厲響完全侵佔! 點燃的沖天炮竟竄進大門敞開的前廳,且離她最近,倘若沒擋下,她身側的人怕要遭殃……啊!她身側的人是他…… 腦中一凜,她憑本能動作,手中託盤反面揮將出去,一記絕佳擊打,瞬間竟將那根射歪的沖天炮擊出前廳! 砰爆-─ 火炮在廳外的大紅柱邊炸開,耀眼一閃! 然後廳內……所有人都……僵住,包括陸世平。 她拿託盤去揮,整盅的紫米銀耳蓮子湯往身側一倒,而坐在她身側那人自然首當其衝。 從寬肩到胸前,再從胸前到膝上,苗沃萌被甜湯澆淋得頗「精彩」。 然後,他怔怔地抬起臉容,怔怔地「望」著她,語氣無辜地說—— 「你絆了一跤是嗎?」 他「望」向她時,秀眉微垂成「八」字,眉心舒朗無痕,雪頰和唇角也沒躲過甜湯飛濺,幾小坨熬得軟爛的紫米附著在臉膚上,當他墨睫眨了眨,邊詢問她時,無辜可欺的模樣實在揪人心魂,惹得人內心狂燒。 至少,陸世平被狠狠燒了一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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