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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但他仍然抿了抿嘴,沉靜答道:「姜老闆中毒發燒,昏過去五個時辰左右,咱們仍在不知山一帶,此處是距離山腳下最近的一處官驛,位在小小縣城中,如今整座官驛皆是錦衣衛人馬,賊首甄栩已伏法,其豢養的一票死士亦都徹底遭殲滅,你、你且安心將養就好……」

  記起自己一直等著他,記起他是如何從甄栩手中救下她,薑守歲頓覺氣息不穩,似乎一閉眼就能看到那把長匕穿透他的肩頭,甚至聽到利刃刺穿血肉的鈍音,疼到能令她弓起背脊瑟縮顒抖。

  然後心痛與衝動使然,她又一次撐起上身去親他的嘴。

  感覺親親他就能減緩胸中疼痛,於是她根本沒想克制此種行徑,又或者根本沒能耐去克制,這一回她多撐了半息才又倒回榻上。

  嘴角再一次遭突襲的督公大人猶是臉紅過腮,但他靜了好一會兒後淡淡道:「那一日因三法司衙門之過,法場遭劫,本督領天子禦令親率錦衣衛追擊,追出帝都不到五裡便遇人攔道疾呼……」略頓了頓,他才又道:「那黝黑憨直的少年本督識得,正是你一段香酒坊的小夥計。」

  姜守歲聞言笑了,笑容仍顯脆弱,卻是如釋重負般吐出一口氣,「欸,是我家大志呢。他那一日幫我趕驢車一塊兒拜訪了城郊外的燒窯廠,回程快抵達帝都時遇上一小批蒙面客,沖過來就動手了,那時還不知對方是甄栩的人……還好大志沒事,見到是你的人馬,還知道要把遇劫的消息趕緊告訴你,果然懂事多了也長進多了。」

  她沒道出口的是,大抵是督公大人追求她的手段太高調,遣手下天天上門送禮,那憨直少年天天見錦衣衛上門都看習慣了,很可能把他們都看成自己人,膽子才會變得那樣大,敢沖出去攔錦衣衛馬隊。

  路望舒微微頷首。「他顯然嚇得不輕,一開始說話略語無倫次,當下問清楚事情經過後,本督便已安排人送他回一段香。」

  「嗯……多謝你。」她又笑,笑著笑著,又一次撐起上身去親吻他嚴肅的嘴角。

  所謂事不過三,同樣的招都使第三回了,這一次她還想蜻蜓點水般親了就撤嗎?

  沒那麼容易!

  督公大人化被動為主動,不再被親著玩,他一臂倏地纏上她的腰肢,將她僅以棉布遮掩的身子攬向自身,一掌托住她的後腦杓,把那張調皮的嫩唇扎實地壓在自己嘴上。

  氣息瞬間交纏,但顯然不夠,遠遠不夠。

  他張開嘴本能地吸吮,如蜂兒采蜜,胸中則像攏著無數隻振翅的蝶,小小顫動彙聚出巨大的震撼。

  他像窒息之人突然呼吸到空氣、像個渴極之人忽而遇見一汪甘泉,他的舌探入她唇齒內,強勢糾纏,恣意汲取,回報上一世她吻他時曾帶給他的「驚嚇」……

  §第十二章 阿舒與歲兒

  路望舒永遠不會忘記他命中的第一個吻,第一次即遭強吻。

  他當時大受驚嚇,從未遇見如她那樣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子,若棋逢敵手尚可一戰,他卻是被她壓著打,內心已然丟盔卸甲。

  ……

  大約再過一個時辰天便要亮了。

  督公大人的自製力在一番摧枯拉朽後,非常吃力地咬牙維持。

  他將懷裡的人兒重新安置,攏了攏姑娘家身上的大棉巾,再攤開暖被把人裹好,只讓她露出那張秀麗的鵝蛋臉,那紅撲撲的臉蛋又惹得他心猿意馬。

  頭狠狠一甩,不敢再看,幸得一旁小室裡尚留著一大桶子冷水,足夠他沖涼降溫。

  ***

  薑守歲睡了一頓飽覺。

  自從被劫走,她因毒傷連著幾日發燒,就算意識燒得昏昏沉沉,卻無法鬆懈心情允許自己好好睡上一覺,那時畢竟是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而昨兒個夜裡她是在督公大人懷裡。

  醒來時覺得神清氣爽,跟著在晨光朦朧的榻中看到睡在她身旁的男人。

  她半伏在軟枕上,沒壓到肩後的傷處,他則面對著她側臥,被刺穿的左邊肩頭厚厚包裹著,從松敞的中衣前襟即可覷見。

  兩人雖然同榻而眠,他並未碰觸到她,側臥的睡姿蜷在榻緣邊上,宛若用肉身形成一道牆,把她護在裡榻。

  此刻的他只要往後稍一翻身必然跌落下去,那無知無辜的睡相莫名地有種可愛憨態,與那個拋卻矜持、緊擁著她恣意親吻的男人是如此不同。

  但是不管哪一種面貌的他,她都期待。

  一隻藕臂從如繭的暖被中掙出,她朝他出手,先是撩開他中衣襟口,去檢査他肩頭是否還在滲血,以指撫過包裹著傷處的棉布,上頭血跡確定是乾燥的沒有絲毫沾黏,她這才安心了些。

  替他攏好前襟後,秀指改而撫上他的脖頸,摸到那細緻的喉結,再撫上他的下巴和面頰,被她以指騷擾的督公大人在此時徐徐張開眼睛,像似早已醒來,那兩丸瞳仁如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清亮無比。

  「阿舒醒啦?」這話問得很沒意義她曉得,但就是想問。

  「姜老闆也醒了?」他問得更沒意義,俊顏明顯泛紅。

  薑守歲倒是頗鄭重地點點頭,道:「我是醒了。有話想跟你好好說說。」她略頓了頓才說下去,「是在被劫走之前就想好的事,想跟你說。」

  路望舒有些按捺不住般盤腿坐起,一掌撐在膝頭。「好,你說。」

  薑守歲也學他翻身坐起,但裹著被子不好動作,嬌軀像條毛毛蟲兒般奮力蠕動啊蠕動,好不容易才從趴臥蠕成坐姿。

  她撥開散在面上的青絲,對他紅著臉笑。「唔……那個……想說給你聽的話,說來可能有點長,阿舒可不可以讓我穿著衣裳?」

  她詢問的方式落入他耳中,聽著好像是他故意不給衣物,故意要她赤身裸體,動機十分不良。

  路望舒一下子面紅耳赤,腦中自然浮現昨夜所見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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