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鬥玉郎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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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夫人在小店開張的首日便下了三張琴的訂單,司徒還與夫人談過一會兒話,知道那三張琴是要給府上的三位小姐習琴之用,怎可能忘記。」他笑意溫和,又道:「那三張琴的琴身已挑選出三塊上好的木材,就放在後院裡,盛夫人想看看嗎?」 胖臉微怔,又露出笑來,絲巾揮得更用力些。 「不必不必,咱信得過司徒先生!其實那三張琴不急,緩緩來,真的不急的。司徒先生別忙著趕工,把身子骨給累出毛病來,那我可就心疼——呃……我是說,那我可就過意不去了。」 「多謝盛夫人關懷。那三張琴司徒會在說定的日期前送至盛府的。」 「不用的——呃……咱是說,甭麻煩了,那琴……咱再過來鋪子這兒拿。司徒先生慢慢做,一得空,咱就來這兒走走逛逛,也挺好的。」胖臉萬般害羞地垂下,原搭著丫鬟的潤短五指不知怎地竟溜至司徒馭的青袖上。 「司徒先生,咱心裡其實——」 「天有些陰,再晚些怕要落雨,一落雨,土道泥濘難行,夫人若被耽擱在半路,那可不好,還是趁落雨前儘快回府吧。」 青袖也不撤回,由著她攀握,他微微笑,領著婦人走回轎前,還殷勤地為她揭開簾子,扶著她坐入。 「司徒先生,但是咱——」 司徒馭沖著胖婦人又是勾唇,他儘管無意,那笑仍足以震懾人心,害得對方也跟著笑,雙頰暈紅,軟軟一歎,任著那幕轎簾垂下。 「芙蓉姑娘,好生照看著你家主母。」直起身,他對著那丫鬟道。 丫鬟秀目一亮,臉蛋迅速酡紅,訥訥地道:「你、你……你記得我的……我的名字……你竟然記得……」 「之前聽過盛夫人喚你,自然就記得了。快回吧。路上小心。」拱了拱袖,司徒馭亦對著她溫徐一笑。 「唉……」丫鬟小手捂著左胸,忍不住也軟軟歎息。 直到司徒馭示意四名轎夫起轎,盛夫人一行人才離去。 雙袖負於身後,他淡淡回身,剛步入鋪內,便見那一身嫩綠勁裝的姑娘兩手抱胸,倚在通往後頭小院的那扇門邊。 「瞧來,你行情是水漲船高,越來越看俏了。」白裡透紅的瓜子臉上有絲古怪神色。她唇角雖揚,卻隱含著些譏諷味道。 「靈兒……」他一喚,嗓音聽起來好無辜。 「你不是說把你自個兒給賣了,靠你那張臉,多少能賺些銀兩?」敖靈兒說得愈輕,心火竄得愈兇狠,小臉不怒反笑。「我信了。依我看,也不用開什麼琴鋪,你拿自個兒待價而沽,消息一放出,肯定湧來大批富豪家的女眷爭相競標。」 司徒馭一怔,不曉得她竟有這等反應,像是……打翻醋罎子了? 想像著這個可能性,他左胸急跳了起來,難以言喻的歡愉陡然爆開,啾著她的鳳瞳異彩閃爍。 從來不知,當她對他真有感覺時,他心房會如此、如此的激切震盪。 這是否表示,他與她打的賭,極有提早勝負分明的可能? 她說,對那個賭,她一定贏、肯定贏、贏到底,狂傲又篤定地連輸掉後得付出什麼代價也不問。她卻不知,對於那個賭,他一樣勢在必得。一旦大局抵定,她哪裡逃得過他的五指山? 「靈兒,我——」 「司徒先生,又有姑娘家上門了,快去接客吧。」敖靈兒不由分說地打斷他的話,騰著火焰的杏目越過他的寬肩,瞄向大門外。 「什麼?」司徒馭下意識側過臉,瞥見一名大姑娘提著小籃踏進鋪子裡,是隔壁金紙鋪張老爹的閨女兒。 「司徒先生,我、我多做了一些小點心,恰好給你佐茶,你嘗嘗,看合不合你口味。如果……如果不嫌棄,我天天做來給你,反正咱們兩家連在一塊兒,就跟一家沒兩樣——呃……不是,我是說……哎呀,人家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呀,可是不說,你又怎麼會明白呢……司徒先生呀……」 司徒馭由著張家閨女在一旁自言自語,說得既害羞又歡喜,他俊眸再度調回,原倚在那兒的敖靈兒已不見蹤影。 §第七章 參差飄蕩順逆流 該死的混賬王八蛋! 敖靈兒氣呼呼地掉頭沖回小後院,手緊握成拳,連做了好幾個深沉吐納,胸口仍被烈火燒灼著一般,既熱且痛。 這三日,她每天與他乘篷船來此,來「拜訪」他的姑娘多到數不清的地步,這其中還不包括那些有了年歲、已嫁作人婦的夫人們。面對諸多女子的愛慕之情,他處理起來得心應手,頂著溫文俊雅的表相,誰也不得罪,偶爾還會給點甜頭,任人摸摸、捏捏、碰碰,簡直……簡直毫無節操! 他說鋪子裡得再添幾件家具,她便在這小後院開工了,用他所備的現成竹材和工具,劈、削、刮、刨,又剖又磨的,那是她熟悉且得意的手藝,憑著雙手完成了一件又一件,她埋首苦做,也不知為何這麼拚命,為何啊…… 也許,她曉得的,僅是不願承認,因為一旦對自己低頭,她真成了「尋常」的姑娘,喜怒哀樂就為一個情字,再也強悍不起來。 湛黑的雙眸瞥見教她隨手擱在竹棚下方桌上的那把小扇,酸苦在喉中漫湧,洶洶地侵佔了味覺,嘗到滿腹滋味。未多思索,她急步過去,如要發洩心頭狂火,一把抓起小扇使勁兒地拋擲出去。 第一次,她沒能成功,手臂用力揮拋,五根指兒卻不願配合,仍緊緊抓握扇柄。 她不信邪,第二回揮臂,定睛一看,小扇依然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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