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抱緊夫君金大腿 | 上頁 下頁
十二


  她遂將當年前往東黎途中遭劫之事簡略帶出,楚楚可憐的聲音傳遍整座大殿——

  「……正因如此才與那人相遇……當時那群惡人像要把民女賣往北邊,民女尋機逃跑,闖進蒼野詭域,是那人出手將惡人殺掉,我才得以活命,民女當時身負重傷,神識不清,那人是為了替民女止血裹傷,才不得不卸我衣衫……」

  蕭陽旭雙眉一挑,立時駁道:「可當時明明是孤率人進到蒼野詭域將你尋獲,是孤救了你,孤見到你時,你身上並無大傷。」

  「民女身懷木靈族靈能,一開始實是受傷過重,神識昏沉無法驅使靈能自愈,可一旦止了血,神識清明了幾分,便能自我療愈,只是等民女治好自己的傷勢,那獵狼族少年郎已不見蹤影,後來才遇到君上的人馬,被帶回北陵。」

  樂鳴秀才不怕任何質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謊話說得順溜誠摯就能唬得人信以為真。

  眾人著迷於她的靈能,她擁有的能力遭世人覩観,任誰都想獨佔,上一世的她愚蠢膽小不知以害為利,如今的她就要緊緊抓住這一點,利用個徹底。

  她咬咬唇瓣,對蕭陽旭輕聲一歎。

  「民女身懷木靈族靈能,君上是親眼見識過民女能耐的,不是嗎?君上將一雙白鶴折翅斷腿,民女僅花幾息時間便將其治好,令白鶴毫髮無傷,君上看得再清楚不過,不是嗎?難道還懷疑民女無法引靈能自我療愈?」

  她連聲問,問得蕭陽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忽地無語,各國使臣頓時明白過來,樂鳴秀所言句句屬實,且更令眾人興奮難耐的是,木靈族樂氏女果然是不世出的寶貝,如今轉機到來,絕不能由著北陵獨享。

  樂鳴秀並沒有要蕭陽旭回答什麼,他不答,那樣更好。

  她粉頸輕垂,又一聲幽歎,道:「君上欲迎娶民女為後,民女卻不能昧著良心接受,只能辜負君上美意。」

  「你、你……秀兒畢竟……畢竟是被情勢所迫才與那少年郎有所相親,孤可以不往心裡去,孤與你依舊可以——」

  「可民女的心已在那人身上。」樂鳴秀明快地截斷年輕君上艱澀的語句,雙頰適時浮出兩朵暖紅。「民女總想著他,這三年多來,總想著他的,直到君上突如其來求親,終身大事逼到眼前來,民女才一下子弄明白自己的心意,真正喜歡的是那人,不是君上。」

  同時間,一隻小紫雀振翅起飛,從昊極宮大殿上端的梁架飛將出去。

  殿堂上正自風起雲湧,有人費盡心力只求掙脫牢籠,有人試圖拽緊已到嘴邊的天鵝肉,即便大勢已去仍不肯鬆手,更有許多人各懷心計、機關算盡,根本沒人留意到梁上飛雀。

  紫雀飛啊飛,飛過整座北陵王廷的宮殿,飛出那高高的石垛城牆以及鑿得既深且寬的護城河,振著紫亮小翅再飛飛飛,飛過盛都繁華的街市,最後旋進一條毫不起眼的小巷,飛入一處再尋常不過的百姓家中。

  紫雀收翅停在一根有些肉感的孩童食指上,那面容宛若粉妝玉琢的男孩兒年約八歲,男生女相,潤頰生桃瞬,可愛得不得了。

  然此時,男孩扭起兩道小黑眉,側著耳朵努力傾聽紫雀的啾啾巧啼,竟是邊聽邊微微頷首,表情顯得嚴肅,好像真能聽懂小紫雀啼些什麼。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嗯、嗯……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嗯嗯……」男孩一臉老成。

  聽完,他將紫雀放回角落的木架上,讓雀兒自行啄食備在那兒的穀物果乾、飲用清水,他則坐回窗邊,對著同樣臨窗而坐的高大男子道:「阿紫說……」

  男孩說說說,語調淡淡,將聽到的一一轉述出來——

  「然後阿紫還說……」

  「最後阿紫又說……」

  男孩先是頭一點,表情認真。「就這些了。」小腦袋瓜隨即搖了搖。「沒別的了。」

  聽完,高大男子抬起一條健臂、五指將濃密散發往後爬梳,另一手的五指則在朴拙無華的茶几上頗有節韻地敲動著。

  「獨處許久,衣不蔽體?」墨扇般的長睫淡淡掀動,神情耐人尋味。

  「念念難忘,情根已種?」如刀鑿硬岩所生成的面龐輪廓彷佛教春風無由一拂,拂軟了幾分棱角,唇角似翹未翹、似笑未笑。

  「心已在那人身上,真正喜歡的……是那人?」頓住兩息,突然咧開嘴。「呵……」終於還是笑出,笑得古古怪怪,像嗤之以鼻似,皮笑肉不笑的,還帶出了點血腥氣味兒。

  敲在茶几上的五指驀地收握,指節顆顆突出,形成如缽的巨拳。

  「老方,把消息往盛都外頭遞,讓孩子們該埋伏的繼續打埋伏,該進城的全他娘的給我滾進來!」

  「是。」一直安靜隱身於角落暗處的中年瘦漢聽令應聲,那漢子的身形瘦得很是單薄,身手卻極其利落,眨眼間已出了斗室不見蹤跡。

  陋室裡靜得有些古怪,剛發號施令結束的高大男子斜目瞥向表情略顯嚴肅的男孩,挑眉道:「怎麼?瞧這模樣……是有話欲問?」

  男孩的性情一向認真慣了,想問的話實難憋住,遂用力一個頷首。「阿叔……阿叔不信木靈族那個樂氏女所說的話,是嗎?」

  「我該信嗎?」涼聲反問。

  「為何不該信?」

  「你信?」男子再度挑眉、唇含譏笑。

  男孩正了正神色,頰面略紅,如水的目光微飄,一時間答不出。

  孩子答不出話,男子卻是明白那小小腦袋瓜裡在想些什麼。

  「只不過喂了你的紫雀幾頓好食,善待了雀兒,就以為那個樂氏女一片赤誠、毫無心機嗎?」

  男孩嫩紅的雙頰微鼓,忽答,「阿紫說她好,她就是好,就像阿紫說你是好的,你就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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