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我的好姑娘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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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懂了,臉色一沉。「那是當然,要讓我知道誰是罪魁禍首,害我遭姑娘冤枉,我定把對方給掐了!」五指握緊,指節「剝剝剝」地脆響。 母騾嚅著嘴,微微露出牙板,又噴了噴氣。 男人兩眼微瞠,面皮竟莫名通紅,黝臉泛出熱氣,訥訥道:「……春花你、你你別亂說,這話要被旁人聽到,那多不好意思?姑娘確實是撞疼了我的大心肝,但人家才不是我的小心肝,她……她……說我的手髒,唉……」又委屈了。 母騾用鼻頭來回蹭蹭他。嗅著,然後探出舌舔著他生滿硬繭子的掌心,仿佛正稱讚著他的手很厚實、很溫暖,而且不髒。 男人的手好大,蒲扇般的一雙巨掌,無論攤開成掌或緊握成拳,皆展現出絕對的力量。 雲婉兒的視線在輕握馬韁的男性大手上停留了會兒,然後悄悄沿著粗壯臂膀看去,打量他的身影。 她跨坐在馬背上,男人此時正背對著她,走在斜前方為她執韁,而他的另一旁則跟著一頭體型頗高健的馱騾。 那騾子是母的,有名字,男人喊她「春花」。 人生的際遇無法預料,原以為一條命若非銷蝕在煙花風塵中,也得葬在漫天風雪裡,她反正是認了,茫茫世間僅餘她一個,沒多大差別。哪知她當真死過一回似的,死而復生後,橫在眼前的路全都變了。 她醒在三日前的清晨。 醒時,她依舊臥在燒暖的炕上,棉被底下的身子仍光裸著。 男人在離她最遠處的牆角椅上窩著,聽見動靜,他立即睜目,整個人跳了起來,劈頭便喊——「我不是惡人,你別尋死!」 他瞧起來嚇得比她還嚴重,想接近她又不敢太靠近。 與他兩相僵持下,一名藍紫衣、勁裝打扮的女子推門而入。女子據聞是他家的頭兒,是「霸寨馬幫」的大當家,而脫去她一身衣裙的「惡人」正是那位栗悍健美的女幫主大人。 她誤會他了。 不僅誤解人家,還替他帶來不少麻煩呀! 聽說當日是他第一眼發現幾已被雪掩蓋的她,不知是否因為如此,幫主大人把她視作他的責任,直接丟給他擔著。 這三日,她隨著馬幫走,他從頭到尾照看,怕她再次受寒,於是用好幾層厚衣裹覆她,外頭還罩著他的軟羊皮披風,而他自個兒卻穿得好簡單,隨便一件粗布衫就拿來擋風雪,看得她心都擰了。 她曉得自己佔用了他的坐騎,害他得辛苦步行,他若翻身上馬與她同乘,通常是因馬幫眾人欲要趕路,為了不錯過宿頭,才不得不如此為之。 說到底,她真該好好向他道歉兼道謝,但一開始她受了不小驚嚇,頭也還昏昏沉沉,那暈眩感此時仍折騰著她,真要她穩下思緒面對一位尚稱陌生的男人,著實費神了些,她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再等等吧,等她腦子清楚些,該有的進退應對的禮數,她不會忘的…… 「呼嚕呼嚕——」領路的母騾突然發出哼聲。 「怎麼了,春花?咦?當心!」震吼。 原以為母騾四蹄忽而頓住是發現前路有大窟窿,結果是馬背上的姑娘撐不住了,晃了晃後竟毫無預警地滑墜下來! 力千鈞車轉回身,猿臂急伸,在姑娘墜地的前一刻摟住了她。 「嘶——」、「得兒——」、「呼嚕嚕——」、「噗噗嚕——」長長的隊伍驀然一頓,人和騾馬同時發出一連串聲響,高高低低相互穿雜,好忙碌。 雲婉兒忍過一陣難受的耳鳴,眨了眨眸,定睛一瞧,發現男人黝黑略方的臉龐湊得好近,而自己正被他打橫抱住。 他身上的氣味她已然熟悉,畢竟這些天全賴他的披風禦寒,那上頭有他獨屬的味道,粗獷、無絲毫修飾,凜冽卻又矛盾的溫暖。她不該多嗅的,卻還是避無可避地任由它鑽入肝脾,惹得繡頰泛燙,無法不去注意他。 「我很……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她弱聲歎道,接著又驚覺到眾人正因她而亂了行進速度,內心的歉疚更如山洪般瞬間暴漲。 眨眨睫,眸中已閃著光,看得出她拚命要眨掉那兩汪濕潤,可憐的唇瓣硬是擠出笑。 「我真的很抱歉,是我不好……我只是不太習慣騎馬,騎久了,腿有些酸罷了,動一動便沒事的……力爺,我很對不起……」 力千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感到自責,怪自己沒適時發現她早累得撐不住。唉,這姑娘與「霸寨」裡那些既強且悍的女人們全然不同,她是柔弱的小花,怎禁得起風雪吹打? 「是我沒留心你的狀況,錯在我。」 雲婉兒輕「咦」了聲,內疚更深,忙道:「不是的!我很沒用,是我錯!一開始我便誤會你,你沒惱怒,仍盡心看顧我,力爺沒錯,錯的是我!」抓住機會拚命道歉。 力千鈞粗礪面皮感到一陣熱,像炭火燒暖了上炕,黝膚下有火隱隱悶燒。 他掀唇欲擠出些話,有誰卻搶在他前頭發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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