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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師傅——”不是說酒量不佳嗎?瞧他放懷暢飲,喉結來回滑動,竇金寶搔了搔頭,都不知該不該阻擋。

  “好你個永春師傅,這才像條漢子,咱兒竇大海喜歡你!”好!好個渾身酒膽!

  “來,永春師傅,咱兒也敬你一杯!”

  “能教得了四海小金寶,怎麼也算得上英雄好漢,自然非敬不可,哈哈哈!”

  “還有我,這一大壇,你我幹了過癮!”

  年永春一壺酒剛見底,眾家鏢師又捧著瓊漿輪番上陣。

  “喂喂,哪有這樣?!”竇金寶瞠目,兩道英眉不解地飛揚。

  有沒有搞錯哇?!

  十八歲壽辰一輩子就這麼一回耶,今兒個主角不是她嗎?!

  §第五章 春光悄來

  竇金寶的十八歲生辰過得好生熱鬧。

  鏢局大廳裡杯盤狼藉,那只烤乳豬連皮帶骨被啃得精光,只剩大盤底朝天。

  竇大海酒興一起,誰也不鬥,偏將矛頭鎖正年永春身上,說是他有“潛力”、有“慧根”,慢慢“訓練”一番,定有過人的酒膽和酒量。

  這一晚,年永春似乎沒打算節制,對於每個舉杯相邀的人皆是來者不拒。瞧這向來內斂溫文的師傅同阿爹拼下一大壇女兒紅,眉心竟皺也下皺!竇金寶今夜算是頭一回見識到他的“豪氣”了。

  這樣的師傅,嗯……有些奇怪,可她卻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

  “這麼晚了,你還跟出來?”男子駐足回首,略啞的聲音在靜夜中顯得突兀。

  入夜的九江大街仿佛裹在薄霧中,竇金寶望著立在月夜下的男子,那素衫隨風擺動,一時間,記憶回到首次踏進永春學堂的那一天——

  他來到她身邊,像團銀白光芒,五官教她不能分辨。

  “我送師傅回去。”她咧嘴一笑,甩開腦中雜想,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邊。

  年永春雙眉舒朗,淡然微笑——

  “師傅雖不常上街,還不至於連回去的路也找不到。”

  “這麼晚了,而且師傅今晚喝了好多酒,金寶兒有點……嗯,擔心。”她真的挺替他擔心的嘛。

  還說酒量不佳,要以茶代酒,哼,喝得可來勁兒了。

  “有什麼好擔心?”似覺她的話有趣,嘴角的笑不禁加深。

  “怕師傅被眾人灌醉,不勝酒力,走不回永春學堂,就倒在大街上夢周公去啦。”她俏皮的鼻頭輕皺了一下。“師傅是教書先生,要以身作則,若是明兒個一早被人發現你睡在大街上,渾身酒氣,那永春學堂今年怕要招不到學生,師傅得去喝西北風羅。”

  他輕唔一聲,發現很多時候講不過她。不是回答不出她那些突如奇來的問題,就是被她稀奇古怪的想法打敗。

  唉,他還是人家的師傅……

  “想溜出來晃晃就說一聲,哪那麼多理由?”

  竇金寶露出憨笑,並肩跟在他身旁,小手習慣性地扯著一隻素袖。

  “你幾歲啦?”突來一問。

  “十八呀。”聲微高,蘋果臉疑惑地轉了過來。“就說師傅喝醉了嘛,竟然連金寶是幾歲生辰都忘記了。”

  “沒忘。”他抬起兩人連在一塊的手,淡淡又問:“都十八歲了,走個路還得牽著師傅的手嗎?”

  “金寶想牽師傅的手,自然就牽了,跟年紀有什麼關係呢?”

  她手勁大,硬把素袖抓得緊緊的,還滑進去握住他的手掌,強迫他的五指和自己的交握在一起。

  她喜歡這種感覺,從第一次師傅牽著她進學堂時,就不曾忘記過。

  其實年永春可以內力震開她的“祿山之爪”,心裡也明明知道,不能放任她這般模樣,她是大姑娘了,對他而言,再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小金寶兒,可不知怎地,他怔怔看著她,竟該死的留連起來……

  忽然間,手突地被鬆開了,年永春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時,竇金寶竟已撲過來,以雙臂圈住他的腰身,妥貼地鎖住。

  “小小小小……寶?”他說話難得結巴。“你這是做什麼?”

  老天!要是被誰瞧見他倆在九江大街上這麼“親親愛愛”,那還了得?!

  “快放開為師。”

  “師傅,”她喚著,從男子胸口抬起圓潤的臉容。月脂滲在薄霧裡,兩人的五官都染上輕輕的朦朧,只聽著姑娘家坦率地言語:“你記不記得,金寶兒曾經懊惱沮喪,有幾回都這樣抱著師傅大哭?”

  年永春垂眸瞧她,緩緩歎息。

  “你不是容易掉淚的性子,那幾回卻是真正的號啕大哭,把師傅嚇得不知所措。”大笑之人連哭態也痛快豪氣,她天性直爽、坦坦然的,喜怒哀樂全在一張臉上。

  “師傅,你待金寶兒真好,永遠都那麼好,我心裡真喜歡你。”說著,她閉上眼深深吸氣,男子熟悉的氣味混進酒香,兩種她都愛。

  “小寶……”年永春又是歎氣,心頭湧起一股無力感,如同使出渾身力量揮出一拳,卻被人化開勁道,所有的氣力全粘在綿軟當中無法抽身。

  他猜想,她所謂的喜歡應是類似親情和友情的感覺,純粹而溫暖,不含男女間的情欲。他知她脾性,自然不會誤解,但要是教旁人聽取,該如何是好?她畢竟是大姑娘家了。

  “小寶,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能再這麼莽撞了。”雙臂試著推人。

  竇金寶不明就裡,眼眸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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