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鴛鴦會游龍 | 上頁 下頁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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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條件雖怪,以往也曾有過類似的情況,但招弟仍不敢冒冒然接下此筆生意,見這位李爺古古怪怪,欲保何物亦不挑明,可又不像來尋晦氣的,況且這兒已人鄱陽,是四海的地盤,就算對方是三頭六臂也得低頭。 因此,招弟一行人回到四海,連同這位李爺也一併邀來,要他與雲姨相談仔細。接或不接,給多少銀兩,全教給雲姨處理。 此刻,鏢局大廳裡,那醜臉大漢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木幾上放著一杯香茶,招弟在廳中相陪,並已派人去賬房知會雲姨。 雙胞和小金寶有些作賊心虛,練武告一段落,聲稱流了一身汗得回房稍做梳洗,三個小丫頭咚咚咚地跑開了,化整為零,在後院又聚集起來,嘰哩咕嚕地商議,想來對帶弟神游發呆的原因若沒弄個水落石出,豈能罷休?! 至於帶弟,适才腦中胡思亂想,逕自發怔,終讓招弟入門一句話喚了回來。 見大姐回來,她定下心神上前迎接,姐妹二人剛聊了幾句,一邊往大廳步來,帶弟卻覺渾身不對勁兒,那種任人打量的詭異感覺襲上心頭,氣息陡亂,她猛地回頭,那陌生漢子立在幾名隨行鏢師中,身形魁梧突出,雙臂好整以暇地抱在胸前,兩道目光頂不客氣,直勾勾地瞧著自己。 這人……一瞬間,帶弟腦中刷白,以為是那個、那個「淫賊”! 但,那個「淫賊”,他的雙肩沒此人寬厚,身形高大卻無笨重之感,何況,他的面容雖說黝黑如炭,五官神俊、輪廓明快,絕不像此人這般猙獰醜陋。會教自己錯認的是那一對眼,瞳中精光四進,似藏深意,探究、捉弄、嘲諷……尚有更深邃的東西,她瞧不出來。 「這位是李爺。李爺,這是我二妹。”招弟為二人介紹。 李?!帶弟略略頷首,心中起疑,卻怪自己太過敏感,把所有事都往那「淫賊”身上扯轉,她神色有些蒼白,不等男子靠近,已開口對招弟道: 「大姐,我去把練武場子整理一下,幾件重兵器都得上油磨光,你們和雲姨慢談。”語畢,她逕自下了階梯,幫著三、四名新進弟子擦拭木架上的各式兵器。 即便如此,那醜臉漢于此刻雖安坐在大廳,這開放式的格局裡,帶弟立在練武場一角,仍可感受到那兩道灼灼目光纏住自己不放。 喚——這是怎麼了?是她多心嗎?這幾日,總教一張黝黑笑臉鬧得心魂不定,才這麼胡亂猜想?! 「李爺想隨隊走鏢也不是不行,但要保的東西到底是何,您不願透露,這……”收到知會,雲姨暫且放下賬房的事務。招弟已簡短精要地對她言明整個狀況,接下來當是由她出面周旋。 「就是保一隻木盒,至於裡頭裝了啥兒,四海不必多問。你開個價吧!”他也真強勢,視線直往廳外的練武場悠轉。內心歎了一聲,那姑娘啊,是教他醜陋的皮相嚇住了嗎?怎地就不理睬他? 「李爺的目的地欲往何處?”招弟問。 他微愣,好似現下才在考慮這個問題,想那個「天下名捕”這些日子查得嚴緊,四下追探他的行蹤,那人由西追來,自個兒只好往東跑啦,最好能教那個名捕繞上一大圈。 「溫州府。”他隨口扯個位在東側的城鎮。 「溫州……須得過仙霞嶺隘口。”招弟輕語,臉上閃過微乎其微的感情,冷靜地道:「阿爹近日得往四川,李爺這趟鏢,可由招弟與其他幾位師傅護送。” 雲姨一聽,心中算盤撥來打去,很快便有了個底。 她纖指沾著自己杯裡的茶水,在木幾上寫下一個數,笑嘻嘻地道:「李爺,您覺得如何?這已經很公道了。” 他瞄了眼,微笑,亦沾著茶水寫上另一個數。 「我想親自挑一位鏢師隨行,若成,我可以給這個價錢,一次付清。” 喔喔喔——成、成,焉有不成之理?!賺完這一筆,下半年都不愁吃穿啦!雲姨瞪著新的數字,容如牡丹花綻。 「李爺儘管挑,不是我說嘴,咱們四海在九江是出了名,鏢師各各武功高強、盡責親切,您愛挑誰就挑誰。誰敢不去,咱踢得他翻跟鬥。” 聞言,男子咧嘴笑開,樣貌可怖,手指慢條斯理地一比。「我挑她。” 耶?她?! 練武場這方,帶弟剛將一柄九環大刀掠得精亮,放回木架,忽地頸後寒毛豎立,那不安的感覺強烈湧來,身子不禁瑟縮。 她摩挲雙臂,除卻那股寒意,下意識側身回頭,卻見大廳上三雙眼全對住自己瞧來,而那醜臉漢子笑意深沉而猙獰,牙竟也這般白晰,正如另一名男子…… *** 梨好吃嗎? 該死的淫賊!真是他! 她早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帶弟被指定得隨隊護送這支鏢,跟著招弟和幾名鏢師往溫州去。這原也沒啥兒,可一路行來,她無一刻不感受到那醜臉漢子的古怪眼神,總戲謔著、探究著,有意無意地在自己身上繞呀繞。 心中升起好大疑惑,幾番欲向大姐言明,可話到嘴邊,其中牽扯到自己與那淫賊所發生之事,心中羞憤難當,就怎麼也說不出口。 直到一隊人馬過仙霞嶺隘口,這地段是陽入閩浙的一個通道,往溫州府必經之路。隘口處搭著個小小茶棚,茶店大叔與招弟頗為熟絡,每每走鏢至此,總要聊了幾句。 眾人剛要往棚子去,欲歇息片刻再起程,那醜臉漢子竟無聲無息走至帶弟身後,狀似無意地在她耳畔輕問一句,聲音中偽裝的沙嘎已然不見—— 梨好吃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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