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鴛鴦會游龍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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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你幹什麼?!”她怒叱,手腕翻扭,是雲姨教過她的小手解擒拿,以往總能奏奇功,但他似乎洞悉了她的招式,她翻、他也翻,她扭、他跟著扭,借力打力,來回幾下,手還在男子五指中,怎麼也掙脫不開。 終於,瞧見姑娘的長相了。唉——終於呵—— 鵝蛋兒臉龐膚色溫潤,幾絲瀏海蕩在光潔的額上,眉細而濃,俐落斜飛,鼻樑秀而挺,帶著剛毅氣味兒,她下顎的弧度略略一捺,唇瓣瞧起來豐滿柔軟,可惜抿得太緊了些,若她肯笑,唉唉——不知會有多可人? 他思緒如萬馬奔騰,一瞬間,姑娘那對怒氣生動的眸子映人他的面容,在裡頭,他望見兩個自己,嘴咧得開開的,笑得有點傻氣。 噢!李游龍,你這模樣真呆! 「你是誰呀?”船老大老臉陡地陰沉,戒備地瞪著,猜測這個一直默不作聲立在後頭的黑臉漢子心中打何主意,「要渡江就快些上船,別來攪和咱和這小姑娘的買賣!” 「我和這姑娘是同路的。”李游龍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大掌包裹下的小手好不安份,仍努力地運勁想甩開他,他五指再度收攏,摩擦間,感覺到軟軟熱熱的,肌理觸感就像羊兒身上的軟毛一樣。唉唉……姑娘家的小手就是不同,沒有吉娜親親滿布的皺紋,也不像自己又粗又糙,不是刀疤劍痕,便是生硬繭子。 「誰跟你同路!我見也沒見過你!”帶弟不可置信地瞪著,另一小手緊按住腰上某物,她臂膀又隱隱顫動了,清楚地顯示出心中怒濤。 引走注意力的是兩簇豔紅顏色的綁緞兒,他視線忍不住下移,見她素腰上斜系著一柄薄刃刀——他忽地頓下,目光微沉,或者,不能說是一柄,應該是一雙。 那兵器短刃貼著長刃,而長短刃的握柄與護手又相互咬合,乍看之下宛若單刀,但它還有一個更貼切的名稱「鴛鴦柳葉”。 刀首分別系著紅緞,映在月牙白的勁裝上顯得十分搶眼,她的手正按在柄首上頭,眸中幾要噴出火來。 李游龍眨了眨眼,一徑地笑,略嫌誇張地歎了口氣。 「咱們适才才在林間土道上遇著,你還回眸對我笑,怎忘了?”她雖罵他,聽在耳中卻頗為受用,搔得一顆心癢癢,至於是「回頭笑”、抑或「回頭罵”,也不頂重要了。 聞言,帶弟心中一突,這時才聯想到那驚險的一幕。 之前在土道上匆匆瞥過,她惱那個人擋在路中央,隨口喝出一句,調馬便走,以為是尋常的山野人家,沒想到,竟是這個高大黝黑的漢子。 是忍不下那口氣,存心找碴,欲報那一罵之仇嗎?她瞪住他,不發一語。 「怎麼?終於記起來啦!”黑臉上的白牙著實太亮了點。 「你這人……有完沒完?”船老大滿臉不高興,「走、走,別在這兒瞎磨蹭。我瞧人家姑娘壓根兒不識得你,少在那兒裝模作樣。”他揮手想趕人,就怕這古裡古怪的漢子窮攪和,把那二十兩給弄掉了。 「她怎不認得我?我還要同她一起渡江呢!”李游龍道。 「我不——啊呵——”帶弟欲啟口反駁,忽覺對方掌心散出一股強大的熱氣,精准地鑽進自己手與腕部的穴位,登時又酸又軟,臂膀已提不起勁兒。 他往前跨出一步,大掌將帶弟的小手扯到身後,若無其事地對船老大道: 「你收二十兩太貴啦。咱們付不起。” 咱們?誰跟他是「咱們”了! 帶弟好生錯愕,一方面氣惱這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古怪男子,一方面又深感好奇,不懂他存什麼心、玩啥兒把戲?側望住男子頰上浮動的深邃酒渦,別有意昧,她右手按在柄上,鴛鴦刀竟遲遲未出。 船老大嚷著:「姑娘要包下整艘船,自然貴些的。何況,她明明有二十兩,怎會付不起?” 小姑娘在瞪他囉,兩道眸光還真熱情,教他皮膚都發燙了。忽地,李游龍側首對那張兀自惱著的小臉蛋咧嘴一笑,又迅速轉回。 「我既然和她同行,男子漢大丈夫,焉有讓姑娘家付船資之理?”說道,濃眉微皺,他一手捂住胸口,那模樣有些無賴。「她有二十兩是她的事,不是我的事,我是個窮光蛋,搭不起這麼貴的船。” 「沒人要你搭!”船老大吼的臉紅脖子粗。 「唉呀呀,我不是說了嗎?我和她同行,如今她想渡江,我怎能舍她而去?這豈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行徑?”他愈扯愈亂,攪得人一個頭兩個大。 「你到底打啥兒主意?”那二十兩白銀一個子兒都沒入袋,卻被這「程咬金”耍弄得團團轉。瞧天色都沉了,他還要不要開船啊! 李游龍但笑不語,隨意地環顧了眼,忽地目中銳光閃爍,已有計量。 「喂,那個順子,你叫作順子吧!”他開口喚著船老大的幫手,朗聲問:「這些破竹筏沒主子吧?”渡頭岸邊擱著幾張老舊竹筏,不是裂了一角,便是繃了綁繩,隨意棄在那兒,隨著水波飄浮,也沒誰去管。 見順——子愣愣地點頭,他又笑,酒渦跳動,視線鎖定那些竹筏,頭卻歪向身邊的姑娘,低沉愉悅地保證:「等會兒就能上船了,別急。” 「你、你放開。”帶弟努力自持,卻覺臉微微發熱,真是莫名到了極處。 「好。”沒料及,他真的依言放開。 小手上的勁道陡地一松,帶弟一時間不能回神,就見他撩起衫擺塞進腰間,由渡頭甲板上一躍而下,一眨眼,人已立在那幾張廢棄竹筏旁,江水輕拍著他的腳踝,浸濕了長靴,他絲毫不以為意。 銳目如鷹般地搜索,在四散的竹筏堆中找到合用之物,他彎身,雙臂齊出,將一張破舊的長筏推人江面。 「順子,有多出來的船繩吧?!”他揚聲問。 船老大來不及出聲反對,順子已把一捆麻繩拋將過來。「接好!” 「謝啦!”他穩穩截住,繩子在竹筏上俐落地打著幾個結,接著健臂一擲,將麻繩的另一頭又拋回渡船上。「繞在船頭杵上,系緊啦!” 順子倒憨實,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咚咚咚地跑來,七手八腳將繩子綁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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