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情劍會英雄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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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輕問,腳步放緩,與他並肩。 「你是個有膽量、有見識的姑娘,雖未見過你的五位親妹,但我想,她們定也如你這般,不讓鬚眉。你阿爹有女如此,自該歡喜。」這些話未經思考,極輕易便沖出口,鷹雄真覺得這小姑娘特別。在仙霞嶺隘口力鬥群惡、捨身護鏢,與他對視時能從容不迫,敢大膽地以言語擠兌,不怕他威脅,與以往所遇的女子相差甚多。 這番話敲進心裡,湧出熱潮,招弟腳步陡地停住,側身望向他。 「鷹爺過獎了。我阿爹若聽到這話,不知會如何欣喜。他雖想要有個兒子,可對我們六個姐妹卻很疼愛,極會護短,小時候,孩子間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若咱們六個有誰和別家的孩童打架吵嘴,讓對方告上門來,阿爹不問青紅皂白,直接認定是對方的錯,他呀,有時也像個孩童……」雙手互握著,下意識絞著十根指頭,她笑著又歎:「我阿爹好稱讚你,若他知道你這麼誇竇家的女兒們,肯定笑得合不攏嘴,要連敬你三大壇酒。」 鷹雄笑出聲來,低沉回蕩。「那我就同你阿爹喝個盡興。」 「鷹爺得空,上一趟九江的四海鏢局吧。我阿爹酒窖裡藏著好幾壇佳釀,你能來,他絕對要和你喝個暢快。」招弟的邀請,是誠心摯意的,卻不知他肯否應邀。 「有機會,定去叨擾。」答得隨意。 兩人再度拾步,月娘一會兒前、一會兒後,靜靜地伴著他們。 招弟心思轉折,有些話問不出口,只能暗自地推敲斟酌。他和她是偶然結緣,還沒相熱到互剖心事,他會對她口出稱讚,這點倒教她意外,亦心生感激。 但,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在這男子眼中,她僅是一個小小丫頭罷了,今夜她偷偷尾隨,侵犯到他的隱私,他沒多加追究,便是將她瞧成小女娃兒,才如此輕易地原諒了她,若換作他人,肯定得付出代價。 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鷹雄注意力亦放在她身上,見她小臉微垂,輪廓有些迷蒙,一股奇異的感覺在胸口漫開。他自嘲一笑,想起這還是生平首次,在月夜下與一名小姑娘散步,自義妹死去,他已許久不曾和女子這般親近。 義妹……義弟……思及什麼,他忽地回首張望,那墓地已隱在昏暗中,瞧不真切,而河面上載盛著皎潔月脂,品光點點,似歎似笑。 返回的路上,二人未再交談,回到客棧後,夜已深極。 客房中,臉盆架上備著一盆清水,鷹雄卸去披風,雙掌捧水潑洗面容,用衣袖隨意拭淨水珠,一垂首,卻瞥見腰間那條姑娘家的巾帕。适才在水畔,他擦拭完雙掌後,竟隨手將它塞在腰綁裡,顧著聽她言語,便忘了還回。 將它取出,在清水中搓揉一番,擰淨,晾在架上。 兩臂抱胸,靜靜瞧著那方白巾,他雙眉微蹙,忽覺溫州的這一個夜大不相同,該是傷神悼念,寂靜清冷,一個小姑娘的出現卻改變了一切…… 變得……月色溫和,風也溫和。 翌日,鷹雄下樓時,招弟已在吵嚷的客棧大堂中佔據一桌。 「早上好。」她笑盈盈,招手請他過來。 「我不知你愛吃什麼,隨意點了幾樣,鷹爺若覺不足,再點便是。」 對吃食,他向來不講究,見桌上已備著一壇酒,什麼都足夠了。 鷹雄點點頭,落座,二話不說便揭開酒罈,滿滿倒上一碗,仰首飲盡,再添一碗,仍喝得碗底朝天,連續灌下五大碗,這才暫歇,伸手取來一個胖白饅頭,張口咬下。 「怎麼?」他挑眉詢問,不明白小姑娘為什麼直盯住他瞧,卻不動著。 招弟歎了口氣。「空腹喝酒,最最傷身。」 他飛揚兩道濃眉,以綁手拭去占在短髭上的酒汁,露齒一笑。 「對旁人或者如此,對我而言,一早起來沒酒可喝,渾身都不舒暢。」說話間,已解決了兩粒饅頭,又飲下一碗酒。 她跟著笑出,神清氣爽,語氣卻靜:「你同我阿爹好像。」道完,自顧自地用起早膳。 鷹雄心下微突,想,怎麼自己像起她阿爹了?他總捉不准這小姑娘腦袋瓜裡在轉些什麼,沒再多說,他向跑堂夥計又要了壇酒,喝個涓滴不剩,才稍解酒饞。 結束早膳,他和她步出客棧,前往安家堡。 無需打聽所在,鷹雄如識途老馬,穿過幾條大街,轉進一條石板巷弄,行到盡頭,景象陡地開敞,瞧見一處大戶人家的宅第。 「他們祖籍原在北方,為了生意往來,才將家族南移,你若以為會看到北地石堡建築,是要失望了。」鷹雄從容地解釋,已瞧出招弟心中疑惑。她真覺得「安家堡」取為「堡」,定是一棟好大的碉堡巨宅。 臉發熱,她微微一笑。「鷹爺踏遍五湖四海,見識當然比我高啦。」她解下背上安置鳳鳴劍的木盒,往前行去,心想將此物送達後,任務便算完成了。走了幾步,卻發現鷹雄並不跟來,她不禁遲疑地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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