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霸玉偷香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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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蘇仰嫻吧,那姑娘相玉本領確實一等一的好,東大街上無誰能出其右,就算她家厲害的師哥們也得甘拜下風。 但說到相玉,想來那位超然脫俗的雍家家主亦非省油的燈,即便真遇難題,私下相請「女先生」過府相看,這一來二去的,該相的玉石、玉器等等物件,老早也該相盡了,哪還能天天遣來馬車將人接往西大街去? 所以不懂啊不懂,好奇啊好奇,難不成……自始至終,從來都不是為了相玉,而是……人家其實是瞧上蘇大姑娘了? 此時已過午,雍家將人接回西大街宅第的馬車,在經過東大街的「明玉堂」總鋪時,因車內傳來姑娘家一聲請求,經驗老道的老馬夫立時將馬控下,馬車裡的姑娘邊連聲道謝,邊撩開車窗簾子,張聲便喚—— 「芷蘭!蘭兒啊——」 人恰巧立在自家「明玉堂」裡的明芷蘭聞聲望去,就見這兩個多月來成了東大街眾人口中最火熱的談資的蘇仰嫻,正從馬車車窗裡探出大半張臉蛋。 明芷蘭跨出門檻連忙步近。「仰嫻……仰嫻,我有事問你。」 「好,你問。啊,等等,我先把東西給你。」蘇仰嫻從窗子遞出一條紫金線打成的絡子,象徵吉樣的繩紋將一隻白色玉環圈在央心,淡紫色的流蘇顯得柔軟又瀟灑,「我昨晩剛打好的,玉環也是我自個兒挑選玉料仔細琢磨的,你生辰日快到了,這絡子你先收下,到時候我再請你吃飯。」 明芷蘭接過那條作工細膩、玉環溫潤的絡子。 「謝謝你……」她訥訥道謝,想到什麼似的頭又一抬,忙問:「仰嫻,這段時候你過去西大街雍家別業那兒,都在忙些什麼?雍紹白他……他……你同他到底所為何事,非得要天天見上面不可,那裡邊聽說有一座器具再齊全不過的玉作坊,亦是雍家家主與大小避事、在京族人們會面議事的地方,果真如此嗎?」 「蘇姑娘,這兒是鬧街,咱們馬車怕是不好久停。」坐在前頭的老馬夫語氣恭謹地提醒。 蘇仰嫻回應一聲,轉頭就對明芷蘭快聲道:「我還得趕去西大街,沒法子仔細同你說啊。我爹不小心弄傷雍紹白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現在就幫著雍紹白做事,他想做什麼,我就幫他,大致來說就是這樣。蘭兒,我該走了,等得了空再約你來我家煮茶閒聊。」 老馬夫為了讓路給另一輛馬車和推車經過,不得不驅策馬匹挪位,蘇仰嫻只得一臉無奈地朝著好姊妹揮揮手。 「仰嫻——仰嫻……」明芷蘭追了兩步,最後佇足望著雍家馬車走遠,被人來人往的百姓淹沒于東大街另一頭。 她說她要顧著你,我說我不能無她,我把大爹你帶走了,她當然只有乖乖跟著走的分兒。 她想起雍家家主當時在「福寶齋」蘇宅所說的。 她從未見過比他更神俊清雅的人兒,完全沒想到那一天上門找閨中密友說話,會在那裡遇上他,與他坐得那樣近,跟他喝著同一壺茶。 但,他的眼裡似乎只看到蘇仰嫻,是因為仰嫻能幫他做事吧? 說到底,還是「女先生」的天賦能勝過一切,雍家家主看重她,古玩鋪與玉行的店主們亦看重她,若無那般本領,她蘇仰嫻能有什麼特別? 走回「明玉堂」,才踏進後院,有人已堵在回廊上。 「母親……啊!」嫡母李氏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把明芷蘭的頭都打偏了。 「管事來報,說雍家馬車停在咱們店口,坐在裡邊的蘇家丫頭還找你說話了。你都幹什麼去了?這樣好的機會,蹭都該蹭進馬車裡,那蘇仰嫻不是你的好姊妹嗎?要她挾帶你進西大街的雍家別業又有什麼難?你瞧瞧人家,跟在曇陵源雍家身邊吃香喝辣,你這個蠢貨能幹什麼!」 李氏的娘家算得上富有,是「明玉堂」的金主之一,加上是正妻身分,在明成運面前說話甚具分量,所以盡避是個婦道人家,對自家「明玉堂」的營生亦管得頗多,時不時會親自巡視,並召掌櫃和管事們說話。 她此時一發火,跟在身邊服侍的嬤嬤和婢子們連忙勸道—— 「夫人別氣、別氣,咱們家蘭小姐就是溫溫雅雅的性情,學不來什麼手段,您要她硬附上去,那也是為難她呀。」 「是啊,您氣壞身子多不值,打人都把自個兒的手打疼了呢。」 李氏又罵。「什麼溫溫雅雅?根本是塊木頭,還是朽木!朽木啊!家裡的米養出來這等蠢貨,咱怎能不氣不心疼?哼,還求著要來店裡幫忙,你說你能幫上什麼忙?」 明芷蘭捂著挨摑的頰面,緊抿唇瓣。 她不敢抬頭,怕看到嫡母身邊那些嬤嬤、丫鬟們,對她投來或可憐、或鄙夷的目光,還有剛好撞見這一幕的管事和夥計們……那些下人都在看著她挨打出醜吧? 她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直到李氏一行人離開,她含在眸底的眼淚才一顆顆掉下來。 這眼淚…… 蘇仰嫻根本不想哭,但淚珠子還是直湧出眸眶。 被雍家馬車送來,此時她人坐在含蘊樓內的一張矮凳上,被淚染得微紅的雙眸瞬也不瞬直盯著捧在手裡的男性右掌,而這只右掌的主人雍紹白,正四平八穩坐在黃花梨圈椅上,由著她挨坐在自己腳邊。 其實若非右掌被她捧著、拉著,他雍大爺大概又要坐沒坐相,或後仰、或斜倚、或支頤,能靠就靠,不太可能坐得如此端正。 「這氣味……難聞。」直挺的鼻子微乎其微皺了皺,很直率地表達想法。 「並非難聞,就嗆了點兒,老大夫說這帖藥以希涎草為主藥,是他獨門配方,不僅利關節,還能強筋骨、續斷折,經常往傷處上熏洗,再搭配內服湯藥和食補,斷折的骨頭就能好得更快。」被飽含水氣的藥煙嗆得淚水直流,蘇仰嫻騰岀一手擦掉眼淚,頭抬也沒抬,仔細將雍紹白指上傷處擱在不斷冒出白煙的熏洗藥壺上繼續療治。 老大夫獨門配方的熏洗藥花了些時日才炮製好,她今早從老大夫那兒取了藥,弄來一隻熏洗用的藥壺,過午,家裡老爹吃飽飽眼皮沉重,睡午覺去了,她遂隨雍家馬車過來西大街,一進含蘊樓就把雍紹白逮來熏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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