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蘭析 > 焚情絕戀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筠舒自知不配姓鳳,這三個響頭就當還了鳳家恩情,自此筠舒便與鳳家莊不再有任何瓜葛。」

  「你——你說什麼?」鳳彥民渾身顫抖,臉色慘白,他震驚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鳳筠舒,滿眼悲痛,「筠舒,你這是在怪大哥嗎?怪大哥當日打了你一巴掌,怪大哥當日說下那樣的重話傷你?所以——所以你才——」

  鳳筠舒直視著鳳彥民,眼底一片淡漠冷情,沒有半分回避,「十年前筠舒帶著情兒詐死,就是要與鳳家脫離關係。只是我一直欠鳳莊主這三個響頭,今日就當把一切還清,自此兩不相欠。」

  鳳彥民無力地跌坐回椅上,啞著聲問:「原來——原來你要見我,竟就是為了——為了與鳳家徹底脫離關係嗎?」

  「是。」鳳筠舒微垂下眼簾。

  鳳彥民頓覺心灰意冷,輕輕合上眼簾。

  半晌,他睜開了眼,以往眉宇間的那幾分頑童之色早已不復見,只餘下一片清寒。

  「好。我便如你所願。明日我就昭告武林同道,鳳筠舒從鳳家祖譜上除名,以後是生是死都與鳳家無關。」憤然起身,他拂袖大步離去。

  目送著鳳彥民落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鳳筠舒才緩緩站起了身,眼底一片黯然神傷。正欲跨出步伐,腳下卻一個踉蹌,幸而,及時伸手撐住了桌沿。

  輕喘了一口氣,他直起身子,便往屋外直掠而去,身形如燕。

  後院的某個角落緩緩走出了另一道身影,神色複雜地看著鳳筠舒消失在庭院之中。

  「二叔,姜還是老的辣啊,我果然被你騙了。」

  身後忽然涼涼地插了一句:「奸商,原來你也有被騙的時候。」

  鳳筠豪轉過了身,雙手環胸,看著正倚牆獨飲的白昭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鐵公雞,沒想到你也棋高一招。不是走了嗎?怎麼又折了回來?」

  「做殺手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有敏銳的觀察力。」白昭宣將酒罈子朝鳳筠豪一擲,「你當我這幾年白乾了嗎?」

  鳳筠豪接住酒罈,然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你確實已是經驗豐富了,不如出一本《殺手技巧手冊》,也許可以在江湖中賣一個大價錢。」

  白昭宣斥之以鼻,「你這只奸商都要鑽錢眼裡去了,最好哪一天被錢埋了了事,以免禍害人間。」

  鳳筠豪哈哈一笑,「沒聽說過嗎?禍害遺千年。」

  白昭宣狠狠瞪了他一眼,繼而臉上恢復了正色,「奸商,老大不是武功已失了嗎?為什麼會突然恢復了?」

  鳳筠豪也斂起了臉上的玩笑之色,淡淡地道:「你剛沒聽我說,我被我二叔騙了嗎?」

  白昭宣一怔,「你是說他從來都沒有失去過武功?」

  鳳筠豪搖頭,「錯。」輕歎了口氣,他又接著道:「是我輕視了那十日之約。我以為以激將法讓二叔靜養十日,可以讓他儘早康復,誰知他卻利用自身的醫術在這十日內強行恢復了武功。」

  白昭宣驚道:「這怎麼可能辦得到?他內力已全失,就算醫術再高明也不可能在十日內——」

  鳳筠豪苦笑,「你不知道嗎?二叔所練的武功是玄心訣。」

  「玄心訣?」白昭宣倒吸了一口氣涼氣,臉色煞白,「難道是百年前江湖早已失傳的邪教武功?」

  鳳筠豪點頭,「玄心訣是利用倒轉經脈的極端方法習得上層武功的一種邪派武功,雖然可以使習武者在短時間內武功大進,卻是以生命為代價。功力每高一分,生命便短一分。即使最後因某種原因散盡功力,只要醫術夠高明,再配合玄心訣的心法口訣,便可以再一次恢復武功。」他話語一頓,眼中露出了沉痛之色,「只是這一次恢復武功,耗盡的是生命最後的元氣。只要他再一次妄動真力,必死無疑。」

  白昭宣臉色一變,直沖到鳳筠豪面前,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是說這一次,你也救不了他?」

  「誰也救不了他。」鳳筠豪平靜地看著白昭宣。

  白昭宣緊緊盯了鳳筠豪半晌,然後頹然放開了鳳筠豪,轉身就走。

  「鐵公雞,你想去哪?」

  「去把他抓回來,就算打暈他,把他綁在床上,我也不會讓他妄動真力。」

  「你自信你贏得了二叔?」

  白昭宣背影一僵,驀地,他回過頭,眼神冰冷地盯住鳳筠豪,「就算贏不了,我也要試一次,難道你情願看著他死嗎?」

  鳳筠豪輕歎了口氣,「鐵公雞,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太感情用事。」

  白昭宣冷哼了一聲,「誰像你這般冷血。」

  鳳筠豪也不以為意,反而是挑眉笑了笑,「我是大夫,大夫最應該具有的,就是保持一顆平常心,否則如何醫治病人?」

  白昭宣緊抿著唇不說話。

  「走吧。」鳳筠豪拉起白昭宣的手臂,就往前走。

  「去哪?」白昭宣疑狐地問。

  鳳筠豪也沒回頭看他,只是微微一笑,高深莫測,「自然是去看戲。」

  睜大了眼眸,她靜靜地望著那漆黑一片的上方,眼底流露出了淡淡複雜的神色。

  已經十天了,她被困在這裡十天,除了能說話,頭部能做一些輕微的轉動之外,什麼也不能做。那個叫冷泠的女子不知給她吃了什麼藥,雙手雙腳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牢牢綁住了一般,連動一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原以為自己已是行屍走肉,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但此時此刻,她只要一想到他就住在上面,近在咫尺,她的心就是會隱隱地痛。

  那種痛就像有一根蔓藤牢牢纏在心底,然後,一天天地收緊。

  「十天了,你明知心上人就在眼前,卻又見不到,現在心情如何?」耳畔忽又響起了那一道柔軟舒服的嗓音。

  她眼眸微微一合,也沒有搭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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