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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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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柔笑了,神色緩和了下來,「知道嗎?其實顏行均有青緋的解藥,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給你——」 顏皓微微垂下眼睫,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自嘲。 「你不明白嗎?他想我死。」 「但我不會讓你死。」風柔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瓷瓶,「這就是解藥。」 顏皓面無表情地輕掃了瓷瓶一眼,「你不會就這樣輕易給我,不是嗎?」 那犀利得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神,讓風柔微微別開了眼。 「皓,你應該明白我想要什麼?我只要你給我機會,呆在你身邊。」 顏皓轉身就走。 「皓——」風柔臉上掠過一絲驚慌,「你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毀了這瓶解藥。」 顏皓停下了步伐,風柔還未及松一口氣,就聽他冷冷地吐出一句。 「那我幫你。」 顏皓微側過身,伸手向前一彈。「叮」的一聲,瓷瓶頓時粉碎。 風柔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粉末,一時之間已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為了避開她,竟已決絕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眼前那道身影已拋開她絕塵而去,毫不留戀,也毫不留情。 風柔怔怔呆了半晌,終於淒厲地放聲大笑。 「哈哈哈——顏皓——你如此待我,我日後定以百倍償還——」停下了笑,她眼中漸漸露出了狠毒的神色,「我會在你以為將一切握于手中之時,給你致命的一擊!」 看了地上那粉碎的瓷瓶一眼,風柔冷冷一笑。 「顏皓啊顏皓,你可知道這藥可是有人用性命換來的,但你卻親手將它毀了。」 若是到了那一天,讓他知道了那個女人跳崖的真正原由,他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她會等到那一天的。 東炎486年初春,四國之間的戰爭終於拉開了帷幕,到處一片戰火紛飛。歷經近三年的戰爭,東炎488年冬末,影國、離國先後敗降于熵國,只剩下澤國在護國將軍展少遠的帶領下,堅守著最後一個城池——縛城,與日漸強大的熵國苦苦抗衡…… 傳說,人死之後會去忘川之畔,喝一口忘川之水便會忘卻前塵,忘卻所有,重新投胎輪回。 那人活著時呢?人活著,是永遠也無法忘記過去吧? 過去的記憶,已經成為了心口的一道傷痕,永遠也無法抹殺。 三年了,時間就如同白駒過隙,轉眼即逝。 在這三年裡,他攻陷了影國,吞併了離國,現在只剩下一個搖搖欲墜的澤國還在絕地裡掙扎。離他的目標只差一步了,只要這一步達成,他便可以一統天下,群雄膜拜。 然而,心底的深處卻還是空的,就像長了一個大洞,無論他用什麼也填不滿,只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皇位、權勢、財富……這些東西他已經全都擁有了,如今的他不再是深宮裡任人欺負侮辱的弱小稚子,他已到達了權勢的頂端,他已經完成了畢生的夢想,但寂寞空虛依舊如影隨形。 月華初上,淺色的月輝照出了雪地一片晶瑩。 他想起了那一夜。 那一夜,也是這樣的月色,也是這樣的雪光。 她就在那樣的夜色裡,毫不猶豫地跳下了風塵崖。 唇角牽起冷冷的笑,他那雙暗藍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淡漠的光芒。 他的心已空,不會再感到任何疼痛,也不會再為任何人而傷。 「殿下。」 宮門外忽地跪下一道身影,低頭斂目,一片恭敬之色。 「什麼事?」他頭也未回,只是淡淡地問。 「君上有旨,請殿下去詔和宮一趟。」 「嗯。」他微微頷首,整了整衣裳,然而,在踏出寢宮的那一刻,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雪地某個陰暗的角落裡似有一道冷冽的華光閃過。 他冷冷一笑,指間微屈,再輕輕一彈,角落裡,那道暗藏殺氣的華光頓時寂滅,連聲音也沒有留下。 殿外,銀色的月輝只照出一片平靜,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隨側身後的侍衛見他駐足那裡不動,不由微感詫異,「殿下?」 「沒事。」他斂去了眼底的犀利,淡淡地丟下一句:「擺駕詔和宮。」 詔和宮 華美寂靜的宮殿,一片燈火輝煌。那一身龍袍的老者正高高坐在龍椅之上,面容雖然難掩憔悴,但眉宇間依舊一片威嚴犀利。 他就是熵國的王者——顏行均。 這數十年來,他一直高高在上,俯看著這片富饒的國土,然而,有很多東西卻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就像——王座之下,那名正垂首而立的兒子——如今熵國唯一的皇子顏皓。 「皓兒,聽侍從說,你前幾日舊疾復發,現在可有好些?」 從旁邊的侍從手裡接過遞來的熱茶,顏行均一邊喝茶,一邊淡淡地詢問,雖然語氣裡帶著淡淡的關切,眼眸深處卻是寫滿了冷漠。 顏皓微微抬首,唇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輕笑。 「父王掛心了,兒臣已無大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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