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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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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什麼事嗎?” 「爺,這醇親王所納的八姨太正是芷煙閣的雪硯秋姑娘……” 雪硯秋本是京城裡的第一紅牌,人人昵稱玉觀音。平素心高氣傲,獨獨傾心於玉磬,幾度言明要從良跟了玉磬,偏偏都給玉磬四兩撥千金的駁了去。 想必是幾番挫折後又細思量年華易逝,所以只得趕緊趁著青春尚在的時候給自己找個靠岸。 即使再怎麼不堪的選擇,也都好過繼續在這勾欄生涯中普渡眾生。 聽見這名字,玉磬眼眨也未眨的,「喔,那本王更要慎重準備一份厚禮才是。” 就這樣?博爾齊眨眨眼。 「假如沒別的事,你先回府吧。” 「是。” 話聲方歇,博爾齊人影一晃,越窗而去。 這年第一場雪緩緩降至人間,玉磐微笑著欣賞夜裡的雪景。披著軟綢的襖,對自己披頭散髮、衣冠不整的模樣毫不在意。 揮開撲上眼瞼的雪片,戴上夾風帽,迎面一陣風起,涼得透膚,可玉磬恍若未覺。 前院正是妙舞蹁躚,風月無價,豔歌婉轉,弦索齊鳴的景象。 信步慢慢走下後園臺階,比起前院的酒興劃拳、換盞更酌的人聲鼎沸,這後園卻是洞府深鎖,冷杉高聳,極目所視,人煙杳絕。 極目望去,只見月影橫斜,滿地青白的月光像碾碎的玉。 突然一陣暗風颯颯透著琴聲,寂冷幽噎。琴韻自是風,送到很遠的地方,牽動人魂夢一驚,忽起遼遠之思。 玉磬止步。他清冷的瞳孔在映入帝京第一場雪中,閃過一絲奇特的光彩。 不該太過驚異的,這紫閣丹樓、瑤軒綺羅的園子本就是供人尋芳作樂的場所,平素裡便是絲竹歌舞,不絕於耳。 可這清冷琴音不似前院傳來、隨風夾雜傳送入耳的靡靡之音。那更像是無人空穀中的一聲歎息,空靈斷崖上蕩回的絕響,夢成古今。 他靜靜地聆聽。 撫琴人彷佛是萬般情緒訴與自己聽,襯著深沉壯闊的背景,音質沙啞嗚咽,淒涼處萬物都沉寂了下來。 夜更加涼颯了,冷氣森森。 銳眼閃過一抹光,他禦風淩雲騰空而上,不過一會兒的工夫,人已循著琴聲翻落至一片寒塘岸邊。 玉磐有著異于常人的好眼,即使在黑暗中仍有著極佳的視力,他的焦點落在十丈外寒塘中的小亭裡,半明半昧燈火裡,一個撫琴的青色身影。 青衣人並未發現他的存在。 弦音傾吐出無盡的幽韻,宛若清冽的冷泉,悠悠泠泠,宛若冷香一抹,飛上詩句。 「俠骨結同心,幽蘭托知己,平生恨事向誰言。好!好一曲『空谷幽蘭』!”最後一聲餘韻消失在夜空時,玉磬不禁揚聲叫好。 撫琴的手微微一頓,卻也不曾回頭,彷佛對這不速之客一點都不在意。 音韻再揚,琴聲再次隔塘隨風傳送入了玉磬的耳。 這回曲風一轉,宛如三聲欷籲,似歎息著一段過往滄桑;巫山一別,為雲為雨已不知了。只是整個心沉到很低,反而看得淡了,一段曲兒因此更是摧盡人肝腸。 一曲既罷。 他贊道:「惟將長夜終開眼,報得平生未展眉。閣下這一曲『三疊愁』,竟是哀惋懾魂、摧人斷腸。” 青衣人似身子定住,可依然未轉身。 隔著一片黑水,玉磬打量著他的背影,他從未見如此無動於衷的身姿,低調到沉,只怕一眨眼便要融入了黑夜,消失無蹤。 琴聲又起,這一回幽幽穿過成簇花蔭隨水波而來,在皎潔的月色下,是一種清冷的況味。聞此一曲,似風起,如霧散,讓人不由興起書劍漂泊,青春蹉跎之感。 「瀟湘水雲,洞庭秋思。作天海風濤之曲,幽憶怨斷之音。閣下這一曲『洞庭瀟湘』,似是絕冷幽噎,卻又清潤含情,難得,難得呵。” 撫琴的手一止,青衣男子徐徐起身面轉向玉磬,靜默的姿態像礦石般,彷佛這樣的姿態,他已經等待了千年。 玉磬內心感到一陣突襲的震撼,身形向上陡竄,舍蜿蜒石橋,卻是淩波微步穿梭水面,不過是眨眼的工夫,人已飛躍入亭中,輕輕落在青衣男子的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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