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雨朵 > 我的那個人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也許是我太天真了。

  沒有嘗過太大的辛苦,這樣的我,沒有資格評述人生。除了勉強地露出微笑之外,什麼都沒有辦法做。

  心裡莫名地沮喪起來,對著那女生說:「抓好我的手吧,加油哦!」然後,得到了感激涕零的笑容。

  哭得滿臉都是眼淚的女孩子,也早晚會適應這個演藝圈吧,就像我一樣,即使心中難過,臉上還是掛著笑顏,就算不想做的事,也還是辛苦地忍耐著。

  努力地攀爬著,不明白讓我們這樣驚險地爬山究竟有什麼樂趣所在。說著喜歡我們的人,那些觀眾,想要看到的就是自己所愛的偶像經歷危險刺激的過程嗎?

  「不想讓媽媽看到……」女孩子在身後啜泣著。

  「會……擔心對吧。」

  「和媽媽說來東京做藝人,被認為是很光鮮的。結果好像不是這樣……要拍不喜歡拍的照片,擺出不習慣的姿態,好辛苦……但是又不能逃回去。」

  原來,做女生偶像也這麼難啊。

  是啊……如果我以女性的身份出道,大概,不,是一定也會拍攝泳裝照片一類的,即使遇到主持人們伸來的豬油手,也只能笑著忍耐吧。

  一瞬間覺得昏眩。

  「怎麼了?您沒事吧。」被擔心地詢問了。

  「沒事……」甩了甩頭,繼續往前走。

  剛剛的一瞬間,萌生了退出演藝圈的念頭。但是,只要想到,那樣一來,會被切斷和信秀的連接,就覺得實在無法忍受。

  我不想僅僅成為信秀的戀人。

  我更想要時時停留在他的身邊。

  比起做一個小鳥依人的幕後情人,更想要成為和他並肩行走相互扶持的另外一半。

  爬到山頂的結果,還是我們輸了。

  三人猜拳,猜輸的人就要負責背負接受懲罰的命運。

  偷偷地在女孩子的耳邊說了:請出剪刀。

  然後,在伸手的時候,就像要逞英雄主義一樣,伸開了五指。

  「那麼按照規定!接受懲罰的人是——淺倉秀樹哦!」在主持人這樣歡快的宣佈聲中,在好像事先做好錄音的哄笑聲裡,走到搖搖欲墜的橋的中間,任由奔跑過來的工作人員在我的腰上纏繞著系好保險帶。張開雙臂,我像鳥一樣跳了下去。在那一瞬間裡,頭髮全都向後飛去,鼓掌聲與笑聲裡,我聽到了某個人大聲喊著我的名字:秀樹!

  不管有多少聲音,也無法湮沒他的聲音。

  即使眼睛閉上了也還是感覺得到是信秀來了。

  在空中彈跳的時候,時間仿佛靜止。心臟難受地封塞了一切,所有的感官為了逃避這痛楚的瞬間而自我封閉。只有心跳異常。

  「沒事吧?」

  終於被拉了上去,七嘴八舌圍過來的聲音都在這樣問著。

  「哪裡難受?!」

  有誰把我抱在懷裡,用力地揉搓我的額頭,卻問著不一樣的問題。

  張開眼睛,就看到信秀的臉。

  焦慮的、美麗的、懊惱的、全世界最漂亮的黑眼睛。

  想要說的話有很多吧,但這裡有別人在,所以變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但是沒關係,那些話,即使你不說,我也能夠全部瞭解哦。

  嘴角向兩邊延伸,露出了招牌的燦爛笑容。

  對著鏡頭做出利落眨眼的帥氣的姿勢,頭卻依賴似的靠在了信秀的臂彎裡。

  「結束了工作後,立刻趕來了。」隨口說著他會在場的理由,開著車的他,主動送我回家。

  從車前鏡裡,我張望到他生氣的面孔。我知道他想說「這麼麻煩的事,你不要做」,可是,我也知道,他也知道,在我們所處的圈子裡,想說這樣任性的話,根本不可能。

  「……覺得自己真沒用。」

  忽然,他就這樣說著,把車停下了。

  很少說這樣的話的他,總是覺得如果做不到即使說出口也沒有任何意義。可他這次還是說了,就像拼命想要把他的心情傳達給我。

  「想要保護你。如果我很強大,我很有能力的話,秀樹就不需要做這種事了。」

  「傻瓜,我不想只被你保護啊。」

  看著那個帥氣的男子,孩子氣地伏趴在方向盤上,俊逸的眉眼籠上深沉的陰悒,然後有晶瑩仿佛滑下……

  我抬起頭,從後面擁抱住他。

  「我也想要成為你的支柱呢。」所以,儘管害怕,還是不想讓自己像那個女孩子一樣哭泣,等待被保護。還是張開雙臂,像鳥一樣跳了下去,因為想要得到那雙名為堅強的羽翼呢。

  「我想成為讓秀樹可以對我哭泣撒嬌的人。」他彆扭地說著,固執地趴在那裡,不肯抬頭。

  「徹底保護你,讓你不受到任何的傷害。」

  「那樣信秀就太累了。假如你累了,倒下去,我至少想要成為有能力支撐你的人。」

  「傻瓜。」

  「你才是傻瓜。」

  相互吐露了心聲,雖然罵著對方,卻更像在交換情話。不知不覺地手臂交纏到了一起,嘴唇交疊在了一處,用力地親吻、吮吸,仿佛這樣就可以在彼此的溫度中融化,仿佛這樣就可以治癒一切外力造成的創傷。

  這個身體、這個用力環抱我的身體,有沒有什麼是我所不知道的呢。我用力地想著,卻想不出那樣的回答。

  從小的時候起就在一起了。

  信任他,喜愛他,就像愛著世界上的另一個我一樣。

  撥開他的劉海,親吻他的額頭,他挺直的鼻子,他幽深的眼眸,他的喉結、他的鎖骨、用力地烙印下屬於我的吻痕。

  只是分開了幾個小時,就像失去重要東西般地感到不安。

  一秒鐘也不想和信秀分開。

  戀愛真是件可怕的事,即使明知如此卻還是無法停止,不想要停止!

  用交疊的手指,在被開始飄起細雪的冷空氣造成的車窗呵氣上,寫下:あいしてる……(愛你)

  偶爾會有一種「已經不行了」的想法。

  沒有辦法和信秀共唱情歌了。明明是其他人寫的歌詞,在唱出口的瞬間竟會被思維同化成為我的想法。

  不想看信秀主演的電視劇。

  討厭他與女演員只是單純為了工作的親吻。

  視野變得狹窄了,除了信秀,對於其他的人與事,通通變得遲鈍了。坐在等待出場的舞臺前排,也會忘記攝像機的存在,不自覺地相互依靠,即使沒有做出什麼於禮不合的親密舉止,僅只是相互凝視的眼神,就已經令人感覺不好意思了。

  「水藍色比較漂亮呢。」

  商量演出服的時候,信秀不經意地說了這樣的話。

  「你絕對是適合這個顏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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