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雨朵 > 二十四小時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但是……

  兩個小時後。

  「065747號,安藤雪!我考上了!」

  站在東大榜單前激動到涕淚縱橫的少女A,好像還沒有察覺兩排號碼數字之下,那個789512號的後面,寫著一個名字,叫做——桂木涼。

  ……

  「我好像拿錯了手機。」

  而某地,某個少年B,正一臉錯愕地發現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想打的電話號碼。

  「那麼,這個難道是……」

  蹙起眉頭,在車廂的通風口,那個拿著手機的少女的形象躍入眼底。

  「王八蛋!她搞錯了!她把她的手機遞給了我!」

  所以說,一個故事的結束,往往意味著另一個故事,才只是剛剛開始……

  後續番外——《人魚哀歌》

  青嫩的葉子緊貼著窗子橫伸一枝,四月的綠,奪去安藤雪原本就無法集中在書本上的注意力。

  她托腮怔怔地眺望拖邐一抹澄黃的春日晴空。

  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怪。

  原以為怎樣都無法再見面的桂木涼,竟然成了她的校友。雖然不在同一學院……那古怪的傢伙竟然念什麼藥理,真是看不出來。

  桂木涼是安藤雪在前往東京的列車上結識的少年。

  今年十七歲,與她同齡,卻長著一副小於實際年齡的美貌面孔。性格高傲,口舌刻薄,言辭尖銳,屬於令人完全無法親近的類型;但安藤雪卻奇異地被他接納,成為進行時中的情侶。

  說是情侶,又似乎不太恰當。安藤雪皺眉想,畢竟那傢伙一向對她呼來喝去。兩個人對事物的看法也不一樣,總是爭執大於相安無事。

  安藤雪也奇怪她怎麼會看上這個脾氣大又難以搞懂的男人。但是不管再怎麼爭執,兩個人還是會不自覺地湊到一塊,只能用「孽緣」來形容了吧。

  托住發漲的頭,安藤雪手肘一滑,課本嘩啦墜地。

  「安藤同學……」

  有人彎腰撿起她掉落的書,拍了拍塵土,一邊放回她的桌上,一邊迎上她心虛的眼睛,「現在是英文課哦!」

  安藤雪傻傻地聽著,遲鈍地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邊已經響起一片哄笑。

  年輕的英文老師微笑著踅返講臺。安藤雪這才發現桌上放的還是上節課的課本。真是不知道已經發呆多久了。在哄笑聲中紅了臉,她勉強自己收回心神。討厭!都是桂木涼害她的!每天那傢伙都陰陽怪氣地晃過來,像特意來諷刺她幾句才能開始愉快的一天。今天來到學校後,卻完全沒有碰上平常躲也躲不開的身影。

  真是的,平常都會約好一起吃午飯啊。

  雖然兩個學院相距較遠。

  但是桂木涼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常常在大學裡四處逛來逛去,一副遊手好閒的樣子惹人生氣,似乎走到哪裡都能碰上的傢伙驟然不見了還真是不習慣呢。

  會不會是感冒了?安藤雪小聲嘀咕。

  一貫以給別人添麻煩為樂趣的傢伙,即使生病也只能說是驗證了他人詛咒的成功吧。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為今天不用見到桂木涼而開心呢?但是可以肯定,安藤雪不是其中的一個。

  「笨蛋……」托著腮,把頭再次偏向窗外,少女小聲地罵了一句。

  唉……

  午餐特意帶了兩份的……

  「啊——嚏!」

  「怎麼了?」正系腰帶的老婦人停下手,「花粉過敏嗎?」

  「……」桂木涼揉了揉鼻子,「大概是某個蠢女人在罵我!」

  「您把右手抬一下。」老婦人側身將固定腰帶的繩子繞過去。

  「真是麻煩啊。」

  桂木涼喃喃地嘮叨著,把視線投向開滿杜鵑花的庭園。

  純和式的木制建築自然有著高出院落泥土的木板走廊,烏黑框架雪白拉門以及院中的池塘都是很有古風的老式格局,但庭院裡新栽的花草、位於前堂的小噴泉和太陽傘卻給人不倫不類的東西結合感。

  「討厭的地方……」

  極輕微地吐出即使身前的人也無法聽到的評判,有著精緻美貌的少年微不可察地蹙著眉。

  欠缺表情的臉孔,不笑時有種人偶般令人生畏的美,像戴著面具飾演能劇中「鬼」的演員。

  「穿好了嗎?」

  輕爽的笑語帶著溫柔的調子從隔扇那一邊傳來,眼角有顆美人痣的和服美女旋即淺笑著探過頭。長長的眼睛,雪白的皮膚和淺色的頭髮看起來都與桂木涼很相像,過於年輕的外貌卻不太敢令人相信竟是他的母親。

  「阿涼果然適合和服。」

  見到少年裝扮好的模樣,女子很開心似的雙掌合攏。

  「再戴上假髮就很完美了。」

  「哼。」桂木涼重重地哼了一聲,眼角一挑。在老婦人聽命主人行事將及腰的黑色假髮套在他頭上時終於大吼,「桂木梨究竟跑到哪裡去了——啊啊!我不要替她去相親啊!」

  「呵呵,沒有辦法啊。小梨身體不好嘛,阿涼你就委屈一下吧,替姐姐相親並沒有什麼不好啊。」

  「才怪!我為什麼要和男人相親啊!」

  「呵呵……你是以阿梨的身份去嘛。這次是很正式的相親,你祖父也很看重那個年輕人哦。何況在這種事情上,是絕對不可以失約的。阿涼你只要不說話,不會有人看出你是男孩子的,就暫時幫一下忙好了。反正你和阿梨長得一模一樣,由你相親,對對方不算失禮呦。」

  「啊啊——我再也不要回這個討厭的家了!」

  被半強迫地換上紫紋白花的長袖和服,頭上還系了綢緞絲帶的少年一邊詛咒般地惡狠狠地揮動手臂,在徒勞無功地掙扎過後,還是被換上了穿不慣的木屐。

  「桂木梨!安藤雪!我不會放過你們的!」低垂著雪白的面靨,少年咬牙切齒地咒駡,拼命按動手機的字母鍵。該死的安!總在關鍵時刻關機!可惡!太可惡了!他本來想讓安幫忙才同意母親的無理要求的,沒想到直到最後一刻,他都無法打通安的電話!可惡!

  「我們該出門了。聽好,涼,絕對不能讓對方發現你是替身哦。」牽起他的手,優雅的女子嫣然回眸。微微吊起的眼角眯成一線,小小的美人痣也跟著輕輕一揚。

  「等那個人和真正的梨見面後,還是會發現的啊。」避開目光不去看女子的眼睛,少年懊惱地撩起才剛被梳理好的劉海。

  「哎呀,這可不行。」女子停下腳步,伸出白色的手腕幫他重新固定,「不要動,涼。」她抬手摘下自己的發飾,別在桂木涼的前額,然後用力往下捋了捋,「嗯。這樣就可以了。反正只是吃一頓飯,不會露餡的。」

  幽涼的香味從女子身上飄溢過來,桂木涼下意識地別過頭。任由女子牽著他的手往外走,卻始終不抬眼與她四目相對。

  「羽野先生我是安……」

  安藤雪推開美術社的門,冒冒失失地說了半句話,才發現乍然回頭的,除了羽野砂還有另外一個年輕女人。

  擔任社團顧問的羽野每天都在這裡畫素描。因為有過一起搭車的經歷而結識的安藤雪很瞭解羽野的習慣,所以直接來這裡找他,卻意外目睹他低頭正和紅著眼圈的年輕女子小聲說什麼的曖昧畫面。

  「對、對不起。我待會再來!」

  安藤雪慌張地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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