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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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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他居高臨下,俯瞰方家,腦海中浮現文判所言—— 你問為何一個女子的詛咒,能決定方家九世早夭命運?你弄錯了,並不是詛咒,而是血緣,方家是一支不該存于人世的血脈,它是一個錯誤。 錯誤?勾陳有聽沒有懂。 那個下了詛咒的女子,是貔貅。對,方家那一代,豢養了一隻貔貅,本是主從關係,貔貅為方家咬財,方家喂以源源不絕的財物,當時的方家,富可敵國,只是,貔貅愛上她的主人,與他相好,產下不該存於世的人貅混種,這已經悖逆了天道,物種與物種皆有其限制,一旦走歧,隨之而來的麻煩也會越攪越深,在麻煩擴大到不可收拾之前,就該阻斷它。 怎樣都沒想到,跑了一趟地府挖真相,競挖出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方家第二代是……人類與貔貅混種? 正是。文判還喝了口荼。 人類與貔貅怎可能生得出孩子?!勾陳驚呼。 所以,才說是錯誤呀。文判開宗明義便將「錯誤」兩字掛在嘴上了。 你們不希望這支胡攪的血脈開枝散葉,於是,讓他們短壽少子,這才是實情。勾陳直接點出事實。 不是「我們」是「我們」之上更高位者,畢竟這事兒傳出去難聽,再者,人貅混種究竟算是人,抑或貔貅?若說是人,不該生來便具備咬財能力,對於致富易如反掌,更不該一個月之中,半月為人,半月為獸;若說是貔貅,就不該依靠人間食物維生,擁有人類種種習性。文判淡道。 那又不是方家子孫的錯!勾陳為方家抱屈。他們不能選擇父母,變成人類與貔貅雜交的血脈,非他們所願。 對,不是方家子孫的錯,所以,上頭下達命今,用了數百年的時間,等待方家血脈經由一代一代婚配,變得稀薄,屬於貔貅的那一部分,受母方人類血脈所淡化,他們失去獸化能力,對財氣雖敏銳,卻不若貔貅具有探掘本能,但他們仍有貔貅的特性及神威,否則當初派瘟神去方家放進一小撮厄疾,便能輕輕鬆松滅盡方家,正因為他們有一半仍屬於貔貅,能辟邪化煞,瘟神對他們避而遠之。文判解釋著,為何當初沒在第一時間便將首位人類與貔貅交合所產之子存活機會給硬生生沒收,又緩道:當年方家主人迎娶新婦,激怒了貔貅,貔貅狂怒之下所發惡言,順勢被上頭拿來用,讓人誤以為方家是受怨婦毒咒所迫害。 依勾陳對貔貅的認識,看似悠哉難馴的貔貅,對誰都無禮、待誰都冷淡,一旦獲得貔貅信賴或忠誠,又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貔貅會變得專一,只認一人為主,竭盡心力為其咬財,給予最純淨無私的重視,不論那樣的感情是主僕或愛情,貔貅都不會叛離他所珍視之人,倘若貔貅慘遭背叛,他們的反應會非常激烈,恨意掩蓋情意,收回所有感情,至死都不再與其有所瓜葛。 那只母貅見愛人另娶他人,定是震怒欲狂,雖不至於大開殺戒,卻也絕對走得不拖泥帶水,一旦貔貅決意要走,誰都留不住她。 你們為何不于脆在方家第二代擁有生育能力之前收拾他,那不就省下三四五六七代的麻煩嗎?也於淨麻利些!幹嘛還生出一個方不絕來困擾小銀呀?! 正因無法去做,才不這麼做。方家第二代的貔貅血統太濃,不是捏捏手指就能除去的弱者,那一回削減他的壽命至三十年,耗費我們多大的氣力,你絕對無法想像,於是才決定,先沖淡貔貅那部分的血脈,再逐步導向正途。 提及削減壽命一事,文判淡淡攏了眉,眉心幾不可見的皺折,因下一段言語而消失無蹤。 幸好,這錯誤只到方不絕為止,看來,有不少人能大鬆口氣,這拖遝百年的劣戲,該結束了。 文判以輕笑作結尾,勾陳可是笑不出來。 太多人在等方不絕死,在等人類與神獸不該共育的錯誤子嗣終結生命,將這走歧的偏路給導正,方不絕已經是非死不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方不絕一死,方家屬於貔貅的最後一絲靈氣消失,方家也會走到窮途末路,這偌大豪麗的府邸,亦不再同此刻熱鬧。 驀然,勾陳看見一名偉岸男子,行經水榭,身上氣息既是人,又淡淡有股人類不該有的寶氣。 方不絕。一定是。 他的五官、姿態、動作,都隱約帶有貔貅的靈氣,以及一絲絲獸類化為人形時掩藏不了的突兀,這樣的男人,在人界應該屬於長相突出顯眼之類。 勾陳忽然轉了個念頭。 既然對銀貅說理無用,那麼,從另一隻身上著手,興許效果奇佳。 雖然方不絕身上也有自傲自我自恣自負自滿自恃自命不凡這些劣根性,至少稀釋了好幾代,希望貔貅那一籮筐缺點,他沒殘留下多少。 勾陳緩緩飛降于方不絕眼前,不管是否驚嚇到他,火紅身影如鵬斂翼,確實令方不絕感到錯愕,先不論來者何人,以這種方式飄飄而下,又擁有如此濃紅發色,絕非尋常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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