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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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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匹——匹匹——」敞開的門扉外傳來數聲試探發音,引來石炎官抬頭。 「有事不會正大光明站到門前講嗎,偷偷摸摸的像什麼樣?」 小七和青魈的腦袋分別自兩邊探出,兩人笑得粉飾太平,看來小七被青魈這個壞胚子給帶壞了。 「四爺,魯哥要咱們來問問,那些花娘要出寨了,您——還要用嗎?」 「用啥用!沒空啦,打發她們走!」石炎官揮揮熊掌。 青魈腦袋瓜子更往屋子裡伸,打趣地瞧著床鋪上糾纏不分的石炎官及小尼姑:「四爺,這麼難得的翻雲覆雨機會您不要,反倒哄著小尼姑睡覺……如此一來豈不枉費我一番苦心,為您挑選勾欄院裡最美麗、最狐媚的妓娘來忘卻小尼姑的好意?當初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在一大群鶯鶯燕燕中絕對能獲得男性滿足,而將『光頭小麻雀』——行續,給拋諸腦後的人不知是誰呵?」真不敢相信眼前的石炎官與他所認識的那個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四爺是同一個人。青魈續道:「而且四爺,您沒發現一件更嚴重的事嗎?」 「什麼事?」石炎官挑起眉,相當受教地等待青魈解惑。 「您好像比之前更重視小尼姑了。」 石炎官怔忡,低頭看著仍摟在雙臂間的東方流蘇,最恐怖的是他心底深處不斷湧現附和青魈所言的肯定念頭。 「你、你亂講。」石炎官難得結巴。 青魈再提輔證:「四爺,我在您臉上看到一個字噢。」 「什、什麼字?」該不會是噁心巴拉的「愛」吧? 公佈正確解答:「慘。」可想見四爺未來的生涯脫離不了這一字真言。 「可我看到的是二個字。」小七插嘴,「好慘。」煞有其事地在石炎官臉上比劃。 「我也在你們兩個臉上看到字,想不想聽?」石炎官眯長細眸。 熟知石炎官變臉前兆的青魈忙不迭搖頭,卻來不及阻止一旁的小七開口:「好呀,說來聽聽。」小七興致勃勃。 石炎官率先指著青魈:「死。」指尖轉彎,落在小七鼻間,「必死。」 「瞧你多嘴,挨駡了吧?」青魈去了小七一聲,換來小七委屈嘟囔。 「我怎麼知道四爺說翻臉就翻臉嘛……」 「你沒聽過惱羞成怒這句成語嗎?先前小尼姑會大哭就是因為四爺說中她的心事,惱憤之下才情緒失控,四爺方才又被咱倆給看穿豆蔻少男心而害羞轉生氣,懂了沒?」 「你們——」石炎官掄握起拳,「你們兩個到底在門外偷窺多久了——」 小七又搶話:「不久不久,大概從你打完行續師父的小屁屁開始。」 「所以,你們聽到不少囉?」石炎官口氣轉為輕柔。 慘了,石炎官要爆發史上最嚴重的火氣!青魈趁著兩人不注意,腳底抹油,先溜一步。 「是呀,而且門外視野好,聽得也清楚,你說是不,青魈——」許久等不到回應的小七偏頭,瞧見空無一人的身畔,當下臉上燦爛的笑靨垮成「懺」爛的苦瓜臉……青魈怎麼丟下他獨自面對大黑熊的熊爪?! 「四爺!給我逃命的機會!麻煩您數到三——」小七為自己爭取利益。 「原來你連這幕都沒遺漏呀?」這橋段正巧是他方才施捨給東方流蘇逃命的戲碼。含笑的唇畔搭配著青筋浮現的額際,著實怪異。 「啊……露餡了……」小七揮去滿頭滿臉的冷汗,驀然驚喜大叫:「行續師父,你醒啦!」 石炎官低頭,小七趁此空隙調頭狂奔。 「誆我?!」石炎官朝黃沙漫漫間竄逃的身影大吼。 「他沒誆你,我真醒了。」行續輕啞著嗓道。始終伏在石炎官肩窩,陣陣熊咆震耳,不醒也難。 石炎官扯動僵硬的肩胛肌肉,先前為了怕吵醒她,他一直維持同樣姿勢不動,現下可酸疼得緊:「既然醒了,還不鬆手?」他提醒著那雙兀自掛在他脖子的細小臂膀,他光裸的皮膚上緊貼著她細膩似綢的臉頰,無疑是對他最大的考驗。 「我覺得好丟臉……」丟臉到沒有勇氣面對列祖列宗。 「丟臉什麼?」 「我好失態……」 「失態?不會呀,我只瞧見一個很誠實的小姑娘心情不佳地哭個兩聲來發洩呀。」石炎官努力將越埋越探、越窩越使勁的小腦袋給扳離他身上,雙手捧著粉雕玉琢的芙蓉秀顏,好笑地看著她鴕鳥地緊閉雙眼,鼻頭又紅嘟嘟的逗趣樣。 粗繭的手指抹去她臉頰上未幹的淚痕,她的左臉上有一大片煨紅的印子。 「你的落腮胡刮得我好疼。」 「你的小光頭也磨得我脖子發癢。」他可沒占多少便宜。 石炎官笑,她也跟著笑了。 「雖然害我這麼狼狽跟你脫不了關係,讓我哭得慘不忍睹的人也是你,但此時的我好像不該向你抱怨,而是該先道謝。」東方流蘇靦腆一頓,「你的胸膛很溫暖、很厚實,謝謝。」 「你還下評語咧。」石炎官投來一記白眼,「不過念在你的評價是屬於我能接受的程度——不客氣。」 「你很會安慰人,好像非常駕輕就熟?」看不出來粗手粗腳的他竟有如此纖細的一面。 石炎官聳聳厚肩:「誰叫我有一個麻煩又愛哭的女兒,像你這種小小程度的淚水攻擊還不夠看咧,你有沒有見過啥叫『淚如雨下』?」他不自覺地漾出寵溺的笑容。 她搖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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