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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半晌,取代刺痛而至的是源源不絕的力量漲滿奇經八脈,恐懼感亦排山倒海而來!

  「大舅子,我不想要這種力量——」牛捨棄咬緊牙關,抵抗猛烈似潮的精氣。

  「你必須要。你以為赤芍會在這裡待多長的時間?之後誰來為她運功排毒?」皇甫毫不遲疑,甚至完全不顧牛捨棄的意願。

  隨著力量恢復,豆大的汗珠滴落牛捨棄撐地的掌背,十指緊緊扣抓地板,他感覺到昔日的一切又回到他的軀殼之中——武藝、記憶,以及那深沉的內疚和罪惡!

  皇甫自然沒遺漏牛舍素的異樣轉變,他扣住牛捨棄脛腓關節處的穴道「陽陵泉」,穩住筋脈間奔騰紊亂的氣流。

  「啊——」牛舍秉痛吼著。

  「你恢愎武功之事只有你我知道,你大可繼續在赤芍面前的隱瞞一切。防身之武絕不會對於你的平靜生活造成困擾——只要你不以它為惡。」皇甫附加但書。

  跪伏在地板上,渾身冷汗的牛捨棄氣喘吁吁,已沒有再掙扎抵抗。

  原先混亂的思緒在皇甫短短一句「不以它為惡」下,竟霎時清澈如水,牛舍秉不斷反覆眨眨眼,兩拳收緊、放鬆,再收緊……

  消失了?那些雜亂交錯的幻影及聲響?

  皇甫再度坐回椅上,撥弄幾縷垂落銀絲,牛舍秉抹去滿頭大汗,也在地板上坐直身子。

  「感覺如何?」皇甫挑起劍眉問。

  「很複雜……好像是以前的自己,但又少了些什麼、多了些什麼。」牛舍秉喃喃自語,茫無頭緒的腦海中是一片空白,與他甫踏入皇甫府內絲毫無差別,但體內文洶湧著全新的力量。

  「那就是沒啥感覺。好了,寶春差不多也該采齊藥草了,你到澡間丟幫她燒制藥草水吧,千萬則將赤芍及我的搞混,我去瞧瞧十九那邊的情況。」

  牛捨棄還有些怔忡,許久才茫然回他一聲「喔」,一溜煙地離開書房。

  皇甫攤開右手掌,動動發疼的食指。方才為牛舍秉點穴時,竟教他體內猛鷙深鎖的內力給反傷。

  他輕笑低語道:「傻妹子,看來你挑到一個不簡單的相公呵。」

  十九為皇甫赤芍運功到一段落後,牛舍秉匆匆捧著滾燙的草藥水來到她昔日的閨房。他小心翼翼剝去皇甫赤芍被汗水浸漬的衣物,擰乾毛巾,擦拭掉自她寸寸肌膚泌出的碧綠色毒汗。

  「赤芍,你還好吧?」他動作儘量溫柔,生怕碰壞臉色慘白的娘子。此時的她像個脆弱無助的琉璃娃娃——當然是指她不開口說話的時候。

  「嗯,老實說,很舒服。」皇甫赤芍籲吐悶氣,老卡在胸口的淤塞像霎時讓人給打通,連呼吸也變得清爽許多。「我大哥單獨找你做什麼?」

  「大舅子在盡他身為哥哥的……權利。」在她的目光探索詢問下,牛捨棄不敢說謊,卻又不知如何表達皇甫強迫自己恢復功力一事。

  不見得願意做而必須做的事,稱之為「義務」。

  不見得必須做而願意做的事,稱之為「權利」。

  他老覺得大舅子強逼著替他診治,是基於某種權利,因為大舅子在診治過程中滿臉奸笑,快樂得很。

  「權利?別跟我說那怪胎老哥握著你的手,告訴你『我把我最珍視的寶貝妹妹交給你」之類的肉麻話。」皇甫赤芍皺起鼻,她絕不相信牙尖嘴利的兄長會請出這種貼心話,否則他們兄妹也不會相處如此惡劣。

  牛捨棄盤起她如黑綢光亮的青絲,布巾抹上白玉香頸。

  「你大哥以一種很實際的方式在表現他的疼愛。」牛舍秉笑道。

  這對兄妹明明心裡對另一方又佩服又憐愛,可惜不擅表達之下,只能以互相調侃爭吵的模式相處,就像兩隻渾身硬刺的動物,想擁抱對方卻往往不小心刺傷彼此。

  「不懂。」皇甫赤芍瞳間寫滿不解,要求牛捨棄更進一步解釋。

  「他為我診療,恢復大半的功力。」牛捨棄坦言道,他不想欺瞞她。

  皇甫赤芍睜圓杏眼,「你怎麼會願意?」他不是痛恨死了那身絕世武藝嗎?

  牛捨棄投給她失笑的淘氣眼神。

  她瞬間了然。「是不是他強迫你?!他怎麼可以這樣?!他根本就不明白你的過去及掙扎,憑什麼這麼自私?!」

  她憤而起身,忘卻自己一絲不掛,猛拉開木門往外沖,牛舍秉飛快解開自己的衣衫包覆住準備「裸奔」的怒火雄獅,不讓春光外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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