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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皇甫赤芍哼著小曲,有一下沒一下踢著水面。「阿牛,進來一塊兒洗嘛。我加了很多藥草,可以讓你渾身的酸疼減輕喔。」她朝蹲在角落揉搓著全身泡沫,頭始終低垂的害羞男人招手。

  「你……你先洗,我、我我等一下再洗……」

  比她這個大姑娘還害臊?雖然昨夜是她主動,好歹到後來,他也一改被動的「盡了全力」,兩人該做的都做過、該看的也全看光了,他還羞得像個大姑娘?

  皇甫赤芍溜出水面,玉手悄悄從他身後環至他胸前,菱嘴放肆吻咬著他早已佈滿青紫齒印的頸項,讓新痕舊傷湊個整數。

  突來的調情舉動,猛烈得讓牛捨棄招架不住。

  「赤赤赤赤赤芍……大大大大大大白天的……」

  「我啥時改名叫『赤赤赤赤赤芍」?」皇甫赤芍逗著他玩。

  「不、不是啦!你不是、不是說身子疼嗎?」他動也不敢動,挺直身軀任她毛手毛腳吃盡豆腐。

  「那是昨晚的事。反正我疼,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她點點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及抓痕,可見昨天戰況激烈。

  「我不會疼呀,比較擔心你。」他皮粗肉硬的,幾個淺淺的齒印猶如讓飛蚊叮上兩三日,只會癢而無痛覺。而她一身細皮嫩肉,好似輕輕一扭便會留下紅印,才教他煩惱。

  「有啥好擔心的?那是必經的過程嘛,何況這種痛比起我毒發時的痛,微不足道。」皇甫赤芍肆無忌憚與他談著夫妻間親密的話題,她算半個醫者,自然對人體有深層的瞭解,何況他是她的良人呀,有啥好害羞的?

  「你不和我一塊兒洗,那我幫你擦背。」她搶過他手上沾滿泡沫的布巾,搓揉著他厚實的背脊。

  洗刷刷、洗刷刷——

  「這樣力道會不會太重?」她體貼詢問。

  「不會。」

  搓刷刷、搓刷刷——

  「把右手臂抬高。」

  「喔。」

  揉刷刷、揉刷刷——

  「你左手臂上的傷還沒好嗎?」頭一次見面就見他緊纏著,半個多月過去,這白巾恐怕連換他不曾換吧?

  「……這不是傷,是刺青。」牛捨棄回視她,雖然他不敢將過往對她坦白,但他也絕對不會再對她說謊。

  「能讓我看看嗎?」她輕聲探問。

  「很醜,如果你不怕的話。」

  皇甫赤芍搖搖頭,緩緩解開死結,一圈圈卸下白布,讓他腎上那張陰森擰笑的黑無常呈現在她眼前。「這是黑無常?是你的過去?」

  牛捨棄點點頭,臉色黯淡,「你若要追問,我是絕不會對你隱瞞,但……我希望你別問,我還沒有準備好。」他哀求的低喃。

  皇甫赤勺默不出聲,仔細打量著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會跳出來嚇人的刺青。

  「赤芍?」她該不會嚇傻了吧?牛舍秉急忙叫喚。

  「這好精細耶,是哪位高人的手筆呀?改天也讓他在我的腎上雕朵牡丹,跟你配成一對。」皇甫赤芍不斷來回撫觸那張鬼臉,雙手並用地左右拉開、上下扭轉,讓那張黑無常鬼臉變形得今人噴飯。

  牛捨棄原本卡在喉問的恐懼,全教這小女人的舉動給破壞光光,瞬間消散無蹤,猙獰的刺青也在她指間成為逗趣的圖騰。

  「不過,這張臉跟你不搭嘎。」皇甫赤芍目光來回於他拙撲的臉孔及臂上的刺青,「他比較好看耶。」她無辜地指著那帶笑的黑無常。

  牛捨棄兩眼一翻,爆出大笑。

  第四章

  兩年的光陰,讓他們擁有「老夫老妻」的幸福稱謂。這些年來,他們簡陋的木屋又多了另外三間房舍,一間專門提供給皇甫赤芍煉製丹丸及放置各式藥草,一間專門用來收養牛捨棄善心大發之下拾回的阿貓阿狗,最後一間還空置著,準備做未來的娃娃房,目前則充當皇甫赤芍每晚為牛舍秉針灸的病床。

  今夜,皇甫赤芍難得靜默地坐在床沿,小心翼翼打開一隻木盒,眼中浮現些微的愁緒。木盒裡閃耀著珍珠般光芒的藥丸,在在提醒著她:遙遠中原,還有人等著這類藥丸救命……

  「赤芍?」牛捨棄探頭進房,原是準備叫她用膳,卻發覺她若有所思。

  「你又在擔心你大哥?」

  他曾聽赤芍提過,她大哥與她身上皆存在著某種難解之毒,兩人原先各自

  準備為對方調製解毒丹藥,後來卻因雙方大吵一架,解毒之事也跟著延遲了下來。

  那顆珍珠似的藥丹,想必是她為她大哥所精心煉製的吧。

  「我才沒有,誰要擔心那個怪人呀!」皇甫赤芍死鴨子嘴硬,不肯點頭承認。

  「你常望著那顆丹藥發呆。」

  「我是在思考,才不是發呆呢。」

  牛舍秉坐在她身邊,不與她爭論,只是指了指木盒道:「很少見過顏色光澤這麼美麗的丹丸,很難煉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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