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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翌日清晨,紅豆踩著輕快的步伐,一蹦一跳地敲擊白雲合的門扉。

  「二小叔,你醒了嗎?我肚子好餓哦!」

  「醒了。」屋內傳來白雲合清亮溫潤的聲音,門扉開啟,步出一襲白衫的修長身形。

  絲絲光芒柔和明亮地灑落在他四周,襯托他脫俗的容貌。

  頭一回,紅豆竟然看他看得癡了……

  「紅豆?」他低喚道。

  「啊?」她愣愣地微張檀口,帶點茫然。

  「不是說餓了嗎?下樓去用早膳吧。」這小丫頭該不會還沒睡醒吧?一副迷糊樣。白雲合失笑地搖搖頭。

  紅豆猛回過神,忙不迭地低下頭,無意識到自己泛紅了雙頰。

  「喔……對了,那個姓風的呢?要不要叫醒他?」

  「不用、不用。我也醒了。」白雲合身後竄出另一道男音,是風裳衣。

  「你為什麼睡我二小叔房裡?」昨夜明明訂了三間房,幹嘛非跟二小叔擠不可?

  「咱們久別重逢,促膝長談,共溫舊日戀情……」風裳衣一臉樂在其中。殊不知,他昨夜讓白雲一踢,疼痛將近兩個時辰才漸退,他也十分哀怨地躺在冷地板顫抖一整夜,而白雲連條被單也不施捨給他!

  不理會風裳衣胡言亂語,白雲合牽起紅豆的柔荑,領著她來到一樓食堂。

  幾道清粥小菜,喂飽了饑腸轆轆的紅豆。

  早膳過後,白雲合帶領紅豆逛起汴京相國寺街最具盛名的廟市。

  由於善男信女逢初一、十五或特定日子都到廟觀燒香祈福,川流人潮帶動腦筋靈光的商人們,擺攤、走江湖、雜耍,吆喝聲不絕於耳,熱鬧非凡。

  「我覺得汴京這一帶好眼熟,好像我曾來過。」紅豆右手抱著一袋糖炒栗子,左手勾緊白雲合的手臂,還得剝栗子,忙得很呢!

  「你從沒出過閻王門,怎麼可能會來過汴京?」白雲合護著紅豆嬌小身體,避免摩肩擦踵的人群碰撞著她。

  紅豆記得沒錯,她曾經來過汴京,因為十一年前,他就是在汴京城的酒館外拾回凍得像冰塊的她。兒時的記憶太過模糊,何況那段記憶又如此傷人,因此他選擇以欺騙她的方式回應。

  「說得也是。二小叔,咱們要不要到廟裡上炷香?」她瞧見香煙嫋嫋升天的情景,及信徒們虔誠參拜的神情,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白雲不拜神,不信佛的。」始終尾隨在後的風裳衣雙手握滿零食,忙碌咀嚼的嘴還不忘在一旁注解。

  做殺手的,難不成還向神佛祈求砍人頭顱時能利落輕鬆點嗎?

  白雲合淡睨他,低下頭朝紅豆一笑。「你想上去?」

  距離寺廟祀堂還得爬數百階石梯,越往山巔,人潮越少,因為逛廟市的百姓以遊玩及買賣為主,真正上香祈福的人反倒是少數。

  「嗯。」紅豆猛點頭。

  「好,咱們上去。」

  風裳衣張大嘴,愕然看著兩人手挽著手,一步步踏著寺廟石階而上。

  白雲真要上去燒香拜拜?!

  「姓風的,你要不要一塊兒上來?」紅豆回過頭,喚向滿臉癡呆的風裳衣。

  風裳衣如夢初醒,又點頭又搖頭,「要要要!紅豆妹妹,以後叫我聲風哥哥就好。」他晃頭晃腦的趕上去與紅豆並行。

  紅豆咧咧嘴,給他個壞壞的笑容,「論輩分,說不定我還得叫你一聲『伯伯』呢!」想占她便宜,想都別想!

  遠離塵囂人群,撲鼻而來是微嗆的焚香味道,並排矗立、直人雲霄的老松,讓古刹更添莊嚴肅穆。

  「我去求支簽。」紅豆開心地鬆開白雲合的手臂,仿效其他香客的舉動,認真地跪拜在佛像前,口中念念有詞。

  白雲合和風裳衣退至古刹旁的井邊,白雲合的目光始終未曾離開紅豆身上,眼神專注而仔細。

  他不曾見過白雲以如此獨佔的方式,將一個人的身影放在眼底。

  白雲說,紅豆是女兒——自欺欺人。

  風裳衣緩緩收回落在兩人身上的視線,有一下沒一下地踢弄地上碎石。

  「白雲,你的『閻王令』何時執行?」

  「今晚。」

  「等小紅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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