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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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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牆瞬間垮成廢土,一磚一瓦,全都破光光,而造成此景的那柄扇,讓他優雅刷開,扇面上所會的墨竹仿佛正在迎著清風搖曳,提在一旁的詩,字句優美——牆都碎成那樣,為什麼那柄紙扇還完好無缺呀呀呀呀呀?! 李梅秀訝然得連嘴都忘了該要合上,黑壓壓的陰霾佈滿她的印堂,宣告她今日極背的運氣,仿佛在警告她:識相點,你最好不要違抗這個男人,否則那柄打牆的扇打在你身上,轟轟隆隆隆…… 這個男人,長得像個書生,不代表他是書生,書生應該要手無縛雞之力,這輩子拿過最重的東西是書籍,滿嘴之乎者也……至少書生絕對不可能用一柄紙扇就轟垮一面牆啦! 「李姑娘,一塊去吧。」公孫謙淺笑,笑意未達眸裡,拂扇動作輕輕柔柔,但她沒忘掉他這把兇器殺傷力有多強。當他再度提出要求,這一次,李梅秀沒膽子拒絕。 她不想像那面牆一樣,一點也不想。 二度上顏家當鋪,身份由典當客變成欺詐犯,商會還能由公孫謙手上喝到一杯暖呼呼熱茶,這一回,什麼都沒有,天差地別的感覺好落寞。 公孫謙將她帶回當鋪後,把她交給其他人處置,他便離開了。雖然嘴上沒說,他的舉止卻說得很明白,他一點也不想和她多相處半刻。 「沒想到你真的是騙子。」歐陽妅意環抱著鐵臂在李梅秀身旁繞轉幾圈,嘖嘖搖頭:「人模人樣也好手好腳,不思正當途徑生財,卻行騙術,還騙到我們頭上來,真的……不需要對你太客氣。」說完,歐陽妅意開始扳指熱身,準備打人。 「妅意,慢著。」秦觀阻止她。 「慢什麼慢,咱們對付騙子不都先毒打一頓嗎?你們男人不能打女人,我們女人自己來就好。」歐陽妅意連袖子都卷妥了,隨時可以開扁。 「謙哥交代過,別傷她。」秦觀淡道。 「她把謙哥害慘了,謙哥還替她說啥好話呀?!讓我扁她一頓先——」 夏侯威武擒住歐陽妅意「呀噠——」一聲之後舉高高的粉拳,制止他胡來。 「謙哥都開口了,你就聽話吧。」畢竟公孫謙極少有求於人。 夏侯威武都這麼說了,歐陽妅意哪還打得下手,只能悻悻然收拳,重重一哼,在李梅秀面前空椅坐下,死命瞪她。 一屋子的沉默,幾乎叫人窒息。李梅秀成為每一雙冷眼注視下的聚集點,她知道他們都在嫌惡她,騙子在當鋪裡,比只油蟲更不如,他們的敵意,理所當然,只不過方才歐陽妅意那一句「她把謙哥害慘了」,讓她比面對眾人的目光更難以釋懷,她忍不住,開口發問:「公孫謙他……因為我,發生了什麼事?」 歐陽妅意先冷笑兩聲,一雙美眸倒是更加冷淡:「她的頭差一點就被塞到古董痰盂裡去。」 李梅秀倒抽冷氣。 頭、頭被塞到古董痰盂裡去?! 「差一點。」歐陽妅意強調這三個被李梅秀漏聽的字眼。抽什麼息呀?換不是因為你騙人,現在雙手揪緊胸口那方衣料,又一臉驚駭不會太矯情了點? 「那就好……」李梅秀拍拍胸口,又驀地發現覺自己突兀的舉止,愣愣盯著自己的掌心,再困惑地放下它。 她……幹嘛覺得放下心了? 當騙子,從不會去擔心被騙人在被她騙走錢財之後的下場,就算公孫謙因她而慘遭腦袋塞入痰盂,也、也不甘她的事…… 「雖然沒被塞到痰盂裡去,但也被人狠狠訓斥一頓,最後還得在當鋪前罰站。」秦觀神情像冰,說起話來面無表情,完全讓人看不出所言真假,或是誇大其詞。 罰站?聽起來像處罰不乖的小孩子…… 「我以為公孫謙是當鋪老闆……當鋪裡還有比他低位更高的人嗎?」李梅秀不解問。他從方才到現在,聽見左一句「謙哥」右一句「謙哥」,他這位哥字輩的人,理當是當鋪中的領袖才對。 「姑娘,你抬頭看看身後匾額。」一道嬌俏悅耳的女嗓自後堂傳來,未見人影,先問天籟,好聽的叫人忘掉方才交談的內容,只聽得見甜滋滋的嗓音所下達的命令。 李梅秀直覺仰頭,背後那堵牆面上懸掛著閃亮亮的「嚴家當鋪」四個草書大字,可她不明白女嗓要她看匾額的用意。 珠簾叮叮咚咚,每顆翠綠玉珠在婢女的撥弄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婢女纖手撩開珠簾,恭迎緩步而來的豆蔻美姑娘,想必方才說話的人便是她了。 美姑娘不過二八年華,相當清麗娉婷,金帛碧裳的華美衣飾包裹著她,腰肢纖細,曲線分明,烘襯其嬌貴無比,若再過些年,她將會出落得更加漂亮迷人,到時或許當鋪的門檻會被上門求親的男人踩平。 「這裡是嚴家當鋪,不是公孫當鋪,公孫謙自然不會是當鋪老闆,在這裡,地位最高的人,姓『嚴』。」美姑娘由婢女扶著落坐,一直坐在原地不動的木頭人秦觀竟然爬起來倒茶給她喝,歐陽妅意解下肩上毛披,把自己用體溫煨暖的毛披覆在美姑娘圓潤優美的香肩,另一位夏侯威武,則是乖乖挺直背脊,讓美姑娘以柔若無骨的姿勢當椅靠,偎著。 方才氣勢炙旺的三人,再美姑娘面前,淪為家僕三隻,足見美姑娘的身份與他們有嚴重落差。 美姑娘啜口秦觀斟來的香茗,粉唇再啟,好聽的嗓流溢出來,帶著笑:公孫謙不過是個流當品,在這件當鋪裡的地位,是這個。「美姑娘伸直戴有金戒的小尾指,輕輕勾了勾。「加上他日前竟然花六十兩讓人典當清白,犯下連笨蛋都不會犯的離譜大錯,現在大概只剩下腳趾頭的價值。」 李梅秀聽著,皺起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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