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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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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她抖著指,活見鬼似的指向他——他明明、明明就甩掉他了,他怎麼還會出現在自己前方?這男人是用飛的嗎——但立即想到必須佯裝與他毫無瓜葛,她穩住驚慌,換上另一副表情:「你不是剛剛掉扇子的公子嗎?」 公孫謙冷覷她做戲。 「不需要再假裝,你很清楚,我認出你了,李姑娘。」 她維持住冷靜,嗤笑:「怎麼,這是你新的調戲姑娘手法嗎?想與我攀熟?你認得我,我可不認得你,我也不姓李。」最後那句,又是謊言。 「李梅秀這三個字,也是假的?」公孫謙緩緩走近她。 她告訴自己不許退後,現在一退,等同於心虛默認,穩住,用眼神瞪回去。 「誰是李梅秀?你認錯人了!」她眯著染有花紅暈妝的美眸,黛筆輕繪的柳葉眉微微挑高,裝傻到底。 「後娘欠人五十兩,賣到青樓抵債,五十兩能救下你的清白,這些,也全是胡說的故事。」公孫謙手中紙扇緩而輕地在左掌心中敲著,仿佛像個正在吟念優美詩句的雅客,一字一句,不是吟風弄月,說得卻是她曾編織的慌。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再不滾開,再繼續戲弄我這個良家婦女,我就要大喊救命。」李梅秀故意將他污蔑成登徒子。 「喊呀,我想瞧瞧你這位良家婦女與我這位被誆騙五十一兩的當鋪冤大頭,誰的委屈比較大。」公孫策不改一派文雅,勾唇,似笑,非笑。 「我告訴過你,我不是李梅秀啦!」她有些惱羞成怒,吼聲加大,引來小巷弄的某戶平房推開窗,探頭出來看熱鬧,李梅秀一瞟見那顆花白腦袋,心裡暗叫不妙,怎麼誰不引來,卻引來一個最糟糕的傢伙?! 「梅秀,回來啦,怎麼還在外頭玩,快點進屋去呀,外面冷哩。」就住在自家鄰舍的程婆婆,態度熟絡,嗓門洪亮,咧咧笑時,露出缺了數顆牙的黃白牙齒。 程婆婆什麼都好,就是近年來記憶裡越來越差,說起話來顛三倒四,時常不按理出牌,當然,也看不懂李梅秀努力朝她使來的眼色,兩人之間毫無默契。 公孫謙挑眉,神情在說,這位婆婆也叫你梅秀? 「怎樣?我剛剛好叫梅秀,這個名字多普遍,全南城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總不會全南城的『梅秀』都欠你錢吧?再說,我不姓李——」她驕傲揚起下巴,死不承認。 梅秀這名兒,平凡常見,俗稱的菜市場名! 「厚,你連自己姓李都忘記了?你這樣太對不起老李了吧?!他一個大男人辛辛苦苦拉拔你們姐弟長大,你現在翅膀硬了,連自己姓啥都忘呀?!你這個不肖女,對不起你們李家列祖列宗呀——」程婆婆誇張地仰天長嘯,人家對不起的是姓李的祖宗八代,和她程家壓根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程婆婆砰地一聲關窗,不屑與不孝丫頭多說半句。 程婆婆!這種事為啥你就記得這般牢?那你之前欠我爹十文錢的事,每回向你討,你就裝糊塗帶過,你選擇性癡呆嗎?! 「全南城叫梅秀的姑娘很多,恰巧姓李的也許不單單僅有一兩位,但姓李名梅秀,又長的這副模樣,少之又少吧。」公孫謙要看她還能如何狡辯,欣賞她容顏青綠。 行騙這麼久,不是沒被人揭穿真面目過,豐富的經驗告訴她,只要先求脫身,沒有過不去的難事。既然被識破,她改采另一招,哀兵政策。 「公孫先生,我很抱歉,我不是想欺騙您,那五十一兩真的是救命錢,我明天就去當鋪還清……我發誓。」她雙手一合,姿勢瞬間由傲轉軟,方才直挺挺的背脊跟著彎下去,還繪有濃妝的容貌,搭上非常不合適的苦情眼神。 「騙子說的話,必須視程度打對折。」而她的話,要對折再對折再對折。因為,他此時看見她眼神裡,還有狡黠。 這女人,仍在打著壞主意,偏偏他公孫謙這輩子不曾被同一個騙子騙過兩次,他是個記取教訓的男人,相同的錯,不會再犯。 「……在三個月的取贖期限內,我隨時都有權還錢了事,這不算騙,你不要叫我騙子。」雖然她打從一開始,的確就是打算要「騙」,只不過被揭發真相時,惱怒情緒會使人莫名地理直氣壯起來。 她說的沒錯,當鋪的遊戲規則,以賺取利錢為主,若客人在期限內願意拿出銀兩來贖回典當物,對雙方都是最省事方便的結局。 她的三個月期限未到,期限之內,她帶錢取贖,都不算騙,當鋪不會有絲毫損失,唯一有損失的,是他。 她騙了他的心軟,讓他覺得曾為了她的安慰而擔心的自己像個蠢人。 「行,還錢了事。」為了當鋪,公孫謙不得不向她索討五十一兩,至於他的損失,自己認賠,並告誡自己,日後別再相信任何一個看起來無害的女人,浪費自己的善心,那不值得。 「呃,我現在身上沒有錢。」這句話,是她難得的真話。 「五十幾兩,你倒是花的很快。」他望向她滿手的假首飾及一身看似價值不菲,實則為假絲綢的華服。 「讓我緩個幾天,好嗎?」她擠出笑,想迷惑他。 他不會再信任她。 「我若點頭,你一離開我的視線,下一步便是收拾細軟,連夜逃出南城。」公孫謙說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實。 「呃……」沒錯,她現在就想逃了。 「李姑娘,看來,我必須勞煩你跟我回當鋪一趟。」 「我不——」她正要拒絕,甚至準備趁他不注意,便使出她自小練就的破武藝,打昏這個書生樣貌的男人——敢當騙子,就要有幾把刷子。她練武,不知為了強身、練四肢靈活,被人追時能逃的飛快,最要緊的是遇到麻煩事時能夠自保。她不想真的打傷他,放棄慣用的右手,改以左手攻擊——公孫謙扇柄一揚,四兩撥千斤將她伸探而來的下流偷襲手隔開,紙扇並沒有停下走勢,朝兩人右側一堵廢牆揮去。 轟轟隆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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