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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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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滑伏在沙發上,她甚至覺得支撐著她身體的精力全部歸零,想坐直身體都覺得好果好果好累…… 在接完那通電話之後,她好像狠狠被人痛毆了一頓,雖然身體沒有任何的痛楚,可是有個地方卻泛出源源不絕的揪痛,擰得她每一個細胞都在喊疼。 為什麼她的身體會這麼沉重,重到讓她覺得自己正陷入沙發的柔軟之中,一直沉下去、沉下去,說不定再這麼下去,她會被卡在沙發的夾層之中,而他會找不到她的…… 一直找不到她的話,會不會就放棄她了? 不可以噢,她在這裡的,一直在這裡的,吱吱喳喳在他耳邊又嚷又笑就是不要他無視她的存在,她只是覺得好累,想睡一場覺,把所有的煩惱都睡過去了就算,只要睡著了,明天醒來又是一條活龍了…… 「把嘴張開。」 不要不要,我不餓,不吃,什麼都不吃。迷迷濛濛中,她揮動著手,感覺有顆圓圓的東西送入她齒關內。 「喝口水。」 是呀,有點渴了…… 「不要含著,快吞下去,不然藥化了就會變苦。」 唔!說得太晚了,好苦,這是什麼麵條呀?!怎麼會……苦的難以下嚥—— 「別吐出來,咽下去。」 這麼難吃的東西,我要吐出來…… 「花漾,不吞下去病不會好的。」 感覺到一隻大手擰住了她的鼻子,阻斷了她的呼吸,另一隻幫兇的手掌則捂住她的嘴巴,阻止她將嘴裡的水噴吐出來,她若想掙扎呼救或是張口咬人,都誓必先將那口苦到令人作嘔的水給吞下肚。 咕咕,吞咽。 簡品惇這才松了擰住她鼻翼的指腹,另一隻手沒來得及撤開,被她兩排貝齒給咬得扎實,當成想像中的敵人啃咬。 「你病糊塗了嗎?」沒使勁抽開淪陷在她牙下的手,只是輕緩地探探她的額心,對於掌間傳來的高溫仍是蹙著雙眉。 恐怕是因為她在門口吹了大半天的山風給染病的,當他從廚房端著兩碗面出來時就見她癱死在沙發上昏睡呻吟,急忙抱的上診所打針領藥,這二十分鐘的來來回回,她都是一路昏昏沉沉。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按照醫生的交代,仔細觀察她退燒的情況。 她終於咬累了牙齒,下意識撇開頭,甩去那只被她咬出了齒痕的手。 他替她蓋上被子,伸手將床頭小燈調暗些。 「……不要關燈……好暗……我會怕……」即使她閉著眼。即使病得糊裡糊塗,還是任性地不准燈火消失。 「好,不關燈。」他又將燈給調到最大,不過為了避免強烈的燈光照射讓她睡不安穩,他傾身用肩膀擋去部分光線。 一直到了半夜,她的燒退了一些,再差一點點就恢復到正常的體溫,他才松了口氣,她卻在此時緩綴抽泣,嚶嚀地哭了起來——像是甫初生的嬰娃,哭的讓人摸不透是餓了還是尿布濕了一般。 喉間有著哽咽、肩頭輕輕顫抖,雙唇如秋鳳落葉地抿動。是夢魘也是無助,臉上悶出來的汗水和淚水交來成一片,簡直狼狽。 「花漾?」他低著聲喚她,想將她從夢境中喚回。 她還是悶聲哭著,像在壓抑什麼,她是不清醒的,淪陷在自己局限的夜夢裡,夢裡的她已經無法承載所有的悲傷,所以連同現實的她也一併哭得泣不成聲。 到後來,她甚至咬住了自己的食指,阻止任何咧咧的哭聲背叛地逃離唇間。 他第一時間地抱起了她,讓她的雙手環住自己,並張開自己的臂彎摟抱她,讓她清楚她現在不是孤單一個人。她渾身汗濕,背脊一整片的熱汗連帶弄濕了他抱著她的右手掌,左手壓著她的後腦,讓她依靠在他的肩窩;他的唇畔離她的耳朵只有少少幾公分的距離,傳進她耳裡的是給她心安的撫慰言語,安撫著她突如其來的哭泣。 但他並非要她別哭,相反的,他希望她放聲大哭,最好是將她現在哭泣的主因由此宣洩,而不是用強迫抑制的方式在憋泣,那並不能解決問題之本。 如果她只是做了場惡夢,也必須找出惡夢的潛在根源,然後,剷除它。 花漾仍是渾飩,只知道自己找到了浮木,所以她用盡全身的力量緊緊抱住他,怕自己一鬆手,便又被拖回夢境去。 「我在這裡,別忍著,要哭就哭吧,我在的。」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他會包容所有的她,好的花漾、壞的花漾,他都可以展臂容納她的飛奔而來,任她——予取予求。 哇的一聲,她終於哭出來。 那哭聲,像初生兒的初啼,又響又亮,他沒推開兩人間的距離,反而更仔細聆聽她哭泣背後的嘟囔。含含糊糊裡,她在低聲咒駡,也在困惑自問,更在怨恨不甘—— 「他們把我生下來……為什麼還讓我這麼不幸福?!……我一點都不幸福……一點都不……」 這句話,她重複了十幾次,每一次問,都沒有人能給她解答,連他都不能。 重新穿上久違的緊皮衣,花漾毫不在乎露出過多的肌膚供人欣賞,未及肩膀的頭髮雖梳得出齊,但髮絲幾乎將世界上所有顏色都含括進去,染了每根髮絲都鮮豔無比,銀飾耳環大項鍊,骷髏造型的皮帶,叮叮咚咚的掛滿全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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