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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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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知道,她只是在等應滕德給她一個解釋。 就算他真的是向外發展去尋花問柳也好,至少清楚讓她知道她的不滿不是空穴來風,而不是時常望見應滕德流露出無奈又無辜的模樣,一副好像她誤會他似的,激發她對自己的懷疑。 是誤會,就把話講清楚,冰釋一切。 不是誤會,她也可以狠下心腸,說離婚就離婚,犯不著像現在一樣死拖活賴著。 可是應滕德的耐心更勝她一籌,那張嘴像是沾了三秒膠的蚌殼,撬也撬不開。 現在換她陷入頗深的困惑中,以聯姻的利益面來說,應該是她苦苦巴著他這只鑽石金龜婿的西裝褲不放,寧可縱容他的花心,委曲求全也要守著應家長媳的地位,因為只消他一抿嘴,輕而易舉就能斬斷所有施捨給君家的援助。結果一切脫離正軌,該掌控婚姻存亡之生殺大權的他,氣焰反倒不及她來得囂張。 君清晏紅唇一掀,「本來就是他先對不起我,氣焰弱是理所當然的!」 她總是這樣解釋著應滕德對她的忍讓。 但她也清楚自己的窩囊。 每回深夜,無論應滕德多晚睡,她總會假寐到最後,直到應滕德以為她睡熟了,直到應滕德溫熱的唇瓣輕輕貼在她耳鬢,輕輕吐出她的名字,她才會放任意識被捲入夢鄉。 她喜歡他喃喃喚著她時的語調,很喜歡很喜歡,甚至喜歡到了沒聽見那句呢喃便無法成眠的境界。 所以今夜她又失眠了。 因為另一邊的床位,是空的。 瞄瞄時鐘,淩晨兩點五十分。 為什麼他還不睡? 難道過完了結婚紀念日,兩人又回到那種介於冰冷及火爆的關係之中? 或許在別人眼中,他們這對夫妻的關係已經快走到盡頭了,否則數月前她公公應漢升的生日宴會上,不會有那麼多雙急於探知八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和應滕德的一舉一動。 那天—— 她整夜的視線都鎖在應滕德身上,瞪視著每一個藉敬酒之名,行搭訕之實的名媛淑女。奇怪,壽星明明就是她公公應漢升,做什麼每個女人都挨到她老公身邊直說「生日快樂」兼灌酒引這不是明擺著倒貼的意願嗎?哼! 而那群婀娜多姿的纖纖美女中,是否有那位名叫「允娟」的女人? 葡萄美酒夜光杯,應滕德每仰盡一杯酒,便不曾在敬酒的名媛身邊多加停留,那時她才驚覺—— 有多少女人在覬覦著她丈夫——不,是覬覦著應家媳婦的位置。 她君清晏絕對不是鶯鶯燕燕中最醒目、最美麗的一隻,論家世,隨手揪過宴會上任何一個女人都高她一等,盼著應滕德去挑、去選、去臨幸,他大可不必專挑一個沒落破產的君氏窮千金,從利益面和經濟面來看,應滕德做了一次最失敗的投資。 君清晏嬌軀一翻,大剌剌進佔他的床位,螓首落在應滕德的枕上,沒有體溫烘暖的絲被讓她打了個寒顫。 好幾回應滕德徹夜未歸,她也總是窩在他慣躺的床位上,讓枕上殘留的淡淡煙草味包圍著她,讓她假想著應滕德仍與她一同躺在床上,共享溫暖。 她深吸口氣,再化為歎息吐出。 同時,門把轉動,應滕德進了房裡。 君清晏緊憋著那口來不及吐完的氣,也沒有機會滾回自己的床位,只能由假寐的顫顫長睫隙縫間看到應滕德走近她。 「睡相這麼差,一張大床全讓你給霸佔了,小土匪。」他的掌掬起她一綹長髮,不願吵醒她,只是很親昵的讓手指流連在她披散枕畔的青絲之間。「太習慣沒有我的存在了嗎?」他俯下身,薄唇貼靠著她好近,卻在下一秒又挺直背脊,拉開兩人距離。 君清晏在他身上嗅到濃濃煙味,通常觀察老公外遇與否,除了老公晚歸的次數、襯衫上不明的香味及唇印,再不然就是清冽的吧皂味——這暗示著老公可能在外「賣弄勞力」後洗了場完事澡,但應滕德無論回來得多晚,他身上永遠只會有嗆死人的煙味,活似在煙窟裡熏烤了二十四小時。 他一定抽了好幾包的煙! 不怕吸煙過量,肺癌而亡嗎?! 她不自主地為他的健康煩惱了起來,連牙關緊扣在下唇也毫不覺疼。 長指在她發間停駐良久,他才又起身走到窗邊的沙發椅落坐,頎長的身軀半仰在上頭,接著又是點煙的聲音。 她終於忍無可忍,坐挺身子,「少抽點煙!」 「吵醒你了?」他的笑,有些歉意,但也由她那清亮而絲毫不帶睡意的嬌嗓,猜測她自始至終都是裝睡。 「不,是被煙臭給薰醒的。」她擦腰下床,搶走他叼在嘴角的煙,「少抽點。」 「心裡煩躁,所以才抽過量了。」他也不與她爭,如她所願地當了個聽話的老公。 雖然一直提醒自己要討厭他,不能輕易和他講和,但她就是無法忽視他此時飄匆而疲累的笑。「煩什麼?」 他搖頭,不說就是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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