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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只說了幾句夢話。

  「……沒有在你腿上流口水吧?」想起這個可能性,杜小月自我厭惡地低吟一聲。

  「應該沒有。」應承關向來抿閉的唇線不自覺上揚。

  得到了自己沒有酒後失態的證明,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與他靜靜坐在公園長椅上,像兩尊石雕,沒有人打破沉默。

  園區內往來的人群充滿了活力及朝氣,更顯現出杜小月及應承關的石化姿態有多麼格格不入。

  良久——

  「那我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不該說的話?除了將自己悲慘的三年愛情故事钜細靡遺地說了好幾遍,又向他求了一次婚之外,他想不出她說過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有。」

  杜小月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她不是很相信自己的酒品如他所說的優良,但應承關正直到簡直寫著「我是好青年,我從不說謊」的峻顏,卻讓人無法對他的話產生質疑。

  「你可以不管我,沒必要陪著我在這裡吹了一夜冷風。」杜小月幽幽道。

  「一個出現在我眼前,極可能將自己推入危險的女人,我不會容許自己視而不見。」若昨晚放任她自生自滅兼無度酗酒,要是她遇上了歹徒而發生不幸,他一定會自己上警局投案,罪名是——未善盡保護責任。

  「你對待陌生人也太好了點吧?不,應該說,你的處事態度太古人了。」杜小月說起話仍是懶散無力,因為她的喉嚨幹得好似要裂開。「你是大俠轉世還是哪個忠心氾濫又沒地方宣洩義氣的大將軍,路見不平就得拔刀相助?還是看到老弱婦孺就忍不住想伸出援手?」

  應承關扯扯嘴角,算是回應了她的恭維。

  「那你對自己的愛人也會這樣嗎?」她的眼睫輕輕垂了下來,有一絲無奈在她眼底凝結, 「還是會更好?或者你只對陌生人好,對親密愛人就彈性疲乏、缺乏耐心?」

  應承關淡瞥她。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舉動很容易讓女孩子誤會?」

  「誤會什麼?」

  「你的愛人會誤會你移情別戀,路邊的野花會誤會你有意當個採花人。」

  「我沒想過。」

  杜小月脫下身上泛著淡淡煙草味的寬大外套,先是打了個寒顫,也因這股微涼清晨的低溫讓她混沌的思緒凍得清醒,她將外套塞回他的手裡。

  「感謝你的西裝外套;感謝你陪我露宿公園一夜;感謝你讓我保持清白之身,免去酒後亂性可能產生的憾事;感謝你的正人君子;感謝你沒有趁人之危——我知道我不是什麼大美女,應該也不會讓你起色心,不過還是要感謝你。」

  她朝應承關深深鞠了躬致謝,開始四下尋找被她踢蹬到遠處的高跟鞋。

  「在花圃裡。」他提醒著。

  拜他的指點之賜,杜小月順利找到兩隻掛在花叢裡的鞋,躡著腳尖去撿回鞋子。

  兩人都站起身,她才發現自己對他來說是多麼嬌小。

  對她來說,他幾乎像是一個足以撐天的巨人,給她足夠的安全感,猶如下一刻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有半分的害怕,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寬厚肩膀可以擔下一切——

  怎麼會萌生這樣的依賴念頭?

  杜小月晃晃腦,將腦中不合宜的想法甩掉。

  她一定是因為剛承受失戀的打擊,太過於急著尋求慰藉,所以一碰上突來的溫柔及關注,就讓她產生迷惑……

  戀情殘缺的女人抵擋不住微曖的呵護,即使他的呵護可能只是對她的同情

  ……

  不該將同情之心給扭曲了。

  「天亮了,酒醒了,有危險的女人也不會再蠢蠢地將自己推向更危險的境界,我們……就此解散?」杜小月將脖子仰得高高的,努力望著他的眼。

  「我可以送你回家。」他的口氣有淡淡的堅持。

  杜小月笑了笑,「送佛送上天嗎?」

  「危險並不一定只存在於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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