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決明 > 赤兔追月 > |
二十一 |
|
應承關站在他身旁,眼光卻不由自主望向自己居住的樓層。 「別擔心,那女人不會趁你不在時離開,她的長相一看就知道是乖寶寶型的,說不定她現在在幫你打掃房子呢。」沉默許久,童玄瑋一開口就說穿了應承關的掛念。 「你故意順著她的威脅恫喝連帶將我拖出來,有什麼話要單獨跟我說?」 童玄瑋輕呼一口,吐出白霧。「外頭真冷,我本來是打算等你回來後將那只死兔子教訓一頓再跟你聊些事,沒想到你帶了一個女人回家,害得我必須窩在戶外打著冷顫和你聊天。」 他頓了頓,勾起笑弧,緩緩念出自己閑到發慌時隨手調查的資料。 「杜小月,如果我沒記錯,這個名字就是那天化文少東婚宴的伴娘,正巧也是他的前任女友……以及那天你陪著喝了一整晚酒的女人。」他的神情看來還不準備聊正事,「要不是熟知你的個性,我會以為你對她念念不忘,刻意去找她咧,現在正好,她自己送上門來。」 「這不是重點。」 「這當然是重點,要不是我將你攆出應氏,你哪有機會與她在『振道』重逢?如果以後她真不幸進了應家門,記得包個媒人禮給我,二五八萬就好,我不貪心的。」獅子大開口的人還不斷強調自己的善良知足。 「你想太多了。」 「人都帶回家了還狡辯?」童玄瑋取笑著他。 「我所謂的想太多是指——我不是被你攆出應氏,我是自己要走的。」 「無論過程如何,總之,你離開應氏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我,所以媒人紅包別想賴噢。」 應承關收回視線,「玄瑋,兄弟這麼多年了,你有話就直說吧,拐彎抹角不是我所認識的你。」 童玄瑋沉笑,果然是兄弟,心裡在想什麼都瞞不過彼此。「記得我跟你提過,下一個必須離開應氏的人嗎?」 「Archer。」 「但,他的秘書太麻煩了。」童玄瑋拈熄香煙。 四個月前,童玄瑋在應氏演出一場竊賊入侵的戲碼,目的是在於應家四公子Archer所掌管的國外部機密資料,另一方面也是故意想和統領應氏保全部的應三公平應禦飛交手一回。 原因無他,只想挫挫應禦飛的自信心,其中並無太大冤仇,純粹惡作劇的成分更多些。 但童玄瑋計畫中到手的資料卻在Archer秘書的纖纖玉手破壞下,一切全做了白工。 「你是指即將成為應家媳婦的齊秘書?」 再過兩個月,Archer和齊娸將舉行訂婚典禮,自從齊娸確定逃不過被婚戒套牢之日起,應家老頭子應漢升每天都開心得又叫又跳,好像要成為新郎倌的人是他一樣,而Archer與未來的應四嫂也開始忙碌地籌備婚禮。 「她怎麼不學學一般的花瓶秘書,有空就在辦公室賣賣風騷、釣釣頂頭上司,偏偏擋在我面前礙了我的事。」 「她是在保護Archer。」 「是呀,她在保護她想保護的人,而我正在傷害她想保護的人,立場不同。所以……我希望她能『暫時』沒辦法保護Archcr。」童玄瑋抬起眼,望著應承關。 「什麼意思?」應承關皺起眉。 「攆走應四之前,要先攆走齊娸。」 「玄瑋——」 「放心,殺人放火這種事有違我的道德觀,我也不想一輩子背負良心的苛責,我只是要她和Archer產生一些小小的誤會,或許……就像三年前我挑撥應滕德和君清晏一樣,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童玄瑋揚起輕笑,神情卻帶著教人識不清的悵然,他在這場遊戲中所得到的樂趣近乎零。 夜色有些灰蒙,缺月隱沒在雲際。應承關知道,這一夜過後,他將被捲入同樣的漩渦之中,再無法脫身。 「承關,說真的,我很害怕……我已經快要弄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我是那麼想扳倒應氏,卻又投注下所有的心力在替應氏賣命賺錢;我是那麼的恨應家,卻又和你們情同手足,奢望著與你們一樣……」童玄瑋閉上眼,緩緩吐露著他的迷惘。 人前人後,他擁有兩張臉孔,本該區分得清清楚楚,但那條區隔兩者的界線已經變得好模糊,模糊到連他都無法操控…… 他恨應家人,卻同時又恨自己不是應家人。 應承關的大掌拍落在他肩胛,「事實上要看開這一切很簡單,只在你的一念之間……或是有人狠狠敲醒你的腦袋。」 童玄瑋無語,只是微微咧嘴,算是給了應承關一個笑。 「你上去吧,那女人還在等你。」 「你呢?」 「我想單獨靜一靜。」 「有時候不要自己獨處才好,孤單會傷身。」應承關意有所指。見童玄瑋又在掏煙,他補充道:「還有,少抽點煙。」 童玄瑋撇撇唇角,「狂抽煙可不是你們應家人的專利。」 應承關的回答是朝他背脊賞了一記拳頭,換來他的嘻笑痛叫,此時此刻,他又變回另一個童玄瑋。 「上去拯救你的小月亮吧,讓她和那只迅猛兔獨處這麼久,你放得下心嗎?」童玄瑋提醒道。 應承關淺笑一斂,拋下童玄瑋,快步奔往住處,那速度和童玄瑋之前打電話三催四請才願意回來拯救他完全不一樣。 童玄璋嘀咕道:「什麼兄弟嘛,見色忘友。」 應承關回到屋子時,就見到杜小月整個人爬在餐桌上,桌腳邊那只看起來老大不爽的惡兔正仿效著獵犬才該有的舉動,前腳離地攀在桌腳抓爬,只差沒吠出幾聲拘叫。 「赤免,過來。」主人出聲制止猛兔的胡作非為。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