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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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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口氣像輕歎,「反復反復作著混亂的夢,有時我甚至會搞不清楚現在和你說話的人是哪一個我?或許總有一天,我會被自己每晚的夢境吞噬,我一直很盡力想把持住自己只有透過這樣的方式,我才能維持自己仍是應巳龍的事實……可是當你輕易叫出『趙子龍』三個字,我赫然發現自己辛辛苦苦建構出來的保護膜脆弱得令我害怕,害怕它就破滅在你的聲音裡。 頭一次見到她時,當她喚出這個名字,他心底的「他」便傳達強烈得無法扼止的狂潮,幾乎要傾巢而出。 「你……你不要想太多,你不喜歡,以後我絕對不叫你趙……呃,那條龍,好不好?」 她雖無法體會被一個夢境整整糾纏二十多年的困擾,但她在這男人身上看到了心力交瘁及試圖掙扎的痕跡。 「這四天咱們好好玩,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事。」安撫他的同時,她也不斷叮嚀自己別再提起任何與夢境有關的字句。 第七章 將近晚上六點,他們抵達鄰近奮起潮的下榻旅館。 在老闆娘親切和藹的笑容攻勢及左一句「甜蜜小夫妻」右一句「神仙眷屬」的呼喚中,兩人飛也似地逃進房內。 也難怪,孤男寡女一同住宿,不是夫妻或情人還能是什麼? 簡品蘊拿著旅社老闆娘提供的簡易路標圖研究,原先是打算先到奮起湖著名的老街逛逛,但應巳龍開了好幾個鐘頭的車,想必累癱了——她這個坐在車子裡打瞌睡的傢伙都嫌屁股坐疼了,何況是必須時時注意路況又得撥心思和她聊天的應家哥哥? 簡品蘊批行李朗地板角落一放。「應家哥哥,我去買晚餐,你著要不要先洗個澡還是補眠一會兒?」 應巳龍坐在軟呼呼的床上,頎長身子後仰,橫亙整張雙人床,慵懶的模樣看起來……好可口噢。 「別買回來了,我們順道去老商逛逛,一講解決民生問題。」他打了個哈欠,洗脫平日西裝筆挺的正經,染上些些稚氣。 「可是你不累嗎?」 「還好,至少還能撐到淩晨一點之前。」應巳龍不再貪戀床鋪溫暖,一骨碌跳起身,朝她伸出手掌。 兩人的手指對於彼此體溫的眷戀及熟悉已然超出他們的意識,仿佛天經地義的牽握交纏。 簡品蘊輕甩著兩人交握的掌,像導遊船沿途為應巳龍講解奮起湖的風光歲月。 奮起湖的老街有些相似於九份,有些店鋪所販賣的商品是他們父母那一輩才見識過的老!」牌,甚至已經在尋常的便利超商和市超絕跡長達十數年的「古董」。 啃了一個特大的鐵路便當,兩人又晃了兩大圈老街,夜晚的氣溫有些低,但卻不冷。不知是難得閒遊到淳樸鄉間之故,還是扣在指縫間的長指搔得她好癢,她的心情從來沒像此刻一樣的輕鬆。 「我們好像老夫老妻逛大街咦。」恬然又自得的散步尤其像電視上某知名醬瓜廣告的情景。簡品蘊模仿起劇中老妻角色的臺詞:「老廿,明呀早愛呷菜噢。」 「我還大茂黑瓜咧。」 簡品蘊讓他追得輕笑,偏偏有個不識相的傢伙拔來惱人電話。 「應巳龍。」他接通手機,表情隨即沉了下來,只簡短的回答——嗯、好、不……等等單字,或保持數秒的沉默。 簡品蘊看著應巳龍斂起笑容的俊臉。是誰打來的電話?怎麼他看起來不是很開心的模樣? 「嘉義,四天三夜,你管太多了。」連續三句簡短回答顯示應巳龍沒多大興致繼續與電話彼端的人周旋。 如果今天他是以這種冷淡口氣和她說電話,她一定會埋進棉被裡痛哭哀悼捶心肝的。 「你很清楚,夠了,我知道禦飛死不了,但我料想不到你竟然——」應巳龍眼眸眯細,顧及身旁有個無事小嬌娃,他硬壓下欲衝口而出的話。「有什麼話等我回臺北再說。」 一股拉扯的力道使他略略垂下繃緊的臉孔。 只見矮他不止一個頭高度的簡品蘊蠕動著唇瓣,另一隻沒與他交握的手臂做出一個又一個可愛逗趣的動作,只是蠟筆小新的招牌動作,又是櫻木花道自大的狂笑模樣。 忍不住笑開的薄盾退離手機數公分,冷漠與溫柔同時出現在那張好看的容顏上,當然溫柔是給予她的。 應巳龍小小聲對她說:「別逗了,我正在對某人發脾氣。」他知道她試圖移轉他不悅的情緒。 別生氣嘛。她嘟起嘴,重複兩次唇形。 應巳龍再度靠回手機聽筒,隨口搪塞數句後便收線關機。 「是誰打來的?」她好奇地問。 「打錯電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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