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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可惜,面對我,這種心機手段不會有用,我沒有佛心善腸,你感動不了我。」

  勾陳邊說,邊舉起手邊瓷杯,將裡頭淺褐色茶水,一古腦地潑灑滿地。

  眸光挑釁地落向她,刁難意味濃厚。

  好孩子氣的行徑。曦月失笑,不敢表露於外,怕他更惱。

  沒有第二句話,她蹲跪下去,以抹布擦拭茶水。

  緊接著,又有東西落下,這一回換成了空杯。

  哐啷脆響,杯破,碎片四濺。

  「失手。」

  他不帶歉意,眉眼噙笑,明擺著與「失手」無關。

  她仍舊一貫淺笑,態度縱容,像對待一個頑皮孩子,耐心滿滿。

  「小心,別被碎片割傷,我來收拾。」她一片片撿拾,不敢有所遺漏,他赤裸著腳,若踩到就不好了。

  欺負她的快意,太渺小、太淺薄,難以察覺,倒是一股煩躁又大又劇烈,沖上腦門——

  幼稚的作為,可恥!

  而她的任勞任怨,也令他不滿!

  這讓人心煩的女人……留下她,大錯特錯!

  勾陳好想抱頭呻吟,又不願沮喪得太明目張膽。

  只能在曦月收拾完破杯,走出屋外,看不見他之際,發出幾聲狺歎,耙梳起紅發。

  「擺個麻煩在身邊,我是哪條狐筋斷掉了?!」

  不,問題不在他身上,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八成跟貔貅廝混太久,沾染他們的單「蠢」……」馬上牽拖。

  怪罪完畢,為何自己開口願意留下她?

  「總覺得,那時不這麼說,她就會喪失求生意志……嘖,不是不管她死活嗎?!被千羽一掌打死,豈不替我省事?」

  豔眸淡瞟,與當年的「曦月」一點也不相似。

  無論五官、身形,尋不到半分影子。

  仿似感受到注視,她抬起頭,回望屋內,與他目光交會。

  她露齒一笑,他卻笑不出來,甚至撇首不去看她。

  「臉是很陌生,眼睛……倒還像。」他嘀咕。

  笑容也像。

  若非她保有記憶,他與這一個「她」,恐怕再相見,亦不相識。

  曦月折返回來,重新替他倒茶,不擔心他再砸杯刁難。

  行動上的刁難,沒有;言語上的刁難,倒又傳來:

  「我最多只留你一個月,時間一到,你就滾。」

  他無法忍受與她相處太久——她,害他渾身上下沒一處對勁!

  「你先前不是這樣說的!」她驚訝道。

  「我說了,在你昏過去時,沒聽到是你的問題。」他說著謊,面不改色。

  「一個月太短暫……至少一年。」她口氣雖軟,卻不是請求。

  「再囉唆,馬上滾!」他心腸冷硬。

  對,他本就是心腸冷硬的狐神,不,他根本「無心」,何來冷硬之說?

  她神情掙扎,浮現為難。

  一個月確實太短,但她若想爭,怕連「一個月」都不被允許。

  以前的勾陳,對她還會心軟。

  現在的勾陳,她不認為……仍能有些些寬宥。

  「好,一個月,但請求你千萬不要再縮短日期,行嗎……」

  「那得看你表現,膽敢礙了我的眼、惹我心煩,或是做些蠢舉……打擾我、干涉我、激怒我,我照樣趕你出去。」他說得毫無商量餘地。

  「……嗯。」她除了應允,無法做其餘回復。

  算是談判完畢,大獲全勝的勾陳,故意無視曦月,隨意去了本書,胡亂翻著。

  紙上文字,十行只有一字入眼。

  「……可以向你借筆墨和紙嗎?」她戰戰兢兢問,態度小心翼翼。

  這種姿態,求全、卑謹,也讓勾陳頗不悅,口氣自然不好:「要做什麼?!」連眼神亦冷然幾分。

  「寫信,向一些朋友報平安……雖都是妖,但它們很關心我,我每到一處,習慣捎封信,告知它們一切安好。」

  「妖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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