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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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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阿烈幾乎要成為她喚他的新稱呼了。 「你嘴裡的那些劍,也同你一樣是些毛丫——漂亮的女娃娃?」 所幸南烈見風轉舵得快,她沒發覺他話中停頓之處又是教她氣得牙癢癢的鄙稱。 「劍哪有分男男女女?」 「劍沒分?那你是男是女?」他自頭到尾都以為她是女娃咧。 「我?以陰陽論,我是屬於陰盛陽微的陰柔之劍。六柄劍中,三陽三陰,白虹是柄陽劍,年歲看來大略比你小個四、五歲,白白淨淨的,好看極了。」說超過往同伴,她臉上漾起光彩。 「那電紫劍?」他也就順著她的喜悅而問,雖然他對「劍」的故事沒太大的興致。 「電紫與我一樣是陰劍,頭一任主子身旁來來去去的花蝴蝶都沒她來得俏麗咧。因為你是我的新主子我才偷偷同你說,電紫她呀,愛上我們頭一任主子哩。」她湊在他耳畔嘀咕,忘卻現下屋子裡也不過就剩他與她,何況她還是抹尋常人見不著的劍魂,根本就不必故做神秘。「然後辟邪是個不愛笑也不愛說話的陽劍,那張臉都不會換表情的,可我知道,辟邪也喜歡電紫噢;流星也是陽劍,可性格就惡劣了些,老愛戲弄我;青冥是柄溫柔的漂亮陰劍,笑起來好可愛噢,你若見著過她,一定會喜愛得不得了。只可惜……」她的笑靨停歇。 只可惜,往事終究只能是往事。 白虹劍隨著他那名年輕主子的殯命而陪葬入土。 電紫劍在頭一任主子某回怒極之下,執劍斬殺了一名忠心不貳的老臣子,劍身上婉蜒的腥血,讓電紫劍失了靈性。她知道,電紫是因為傷心難過……她所敬愛的主子在晚年竟變得剛愎自用、寵信小人、猜忌群臣,那忠臣的鮮血,讓電紫劍為之震撼,也為之心死。 辟邪劍也為了電紫劍的滅靈而更顯陰騖。 流星劍不再笑著逗弄她,漸趨冰冷。 青冥劍依舊溫柔似水,卻由主子手中饋贈予遠方敵國,只為求和。 所有的劍在主子的國勢衰微後,輾轉分離。 思及此,她忍不住墜下淚,而劍魂之淚,仍是無形無溫。 誰說劍無心無情?萬物皆有靈性,懂喜樂亦感悲傷。執劍者若真能明瞭他們的心境,又豈會如此對待他們,讓他們的忠誠落得如此下場? 她換著主子,並非心甘情願,但她是劍魂,註定要隨劍生、隨劍亡,劍到何處,她便到何處,若有人願珍惜待她,她也會傾盡心力來保護她的主子。 然而,蝕心之劍——這是人們給她的另一個名稱,指控著她的每一任主子皆因她之故而慘遭蝕心噬魄,不得善終。 若她真有蝕心之實,世人又為何爭奪著她這柄「妖劍」?難道為權為勢,世人連心也可拋,寧願以心為籌碼,也要換取雄霸天下的力量? 究竟劍蝕人心,還是……人自己捨棄掉善惡?孰真孰假,孰對孰錯,誰能論定? 她,一把凡劍,一抹劍魂,也只不過希望跟對了好主子,然後,很滿足很滿足地隨著主子而活,主子要爭戰沙場,她無懼追隨;主子要歸隱山林,貪得人間淨寂,她亦甘之如飴地斂盡劍芒,歸於平淡。 劍的宿命,是掌握在主子手中。 南烈伸手想擦去她的淚,帶蘭長指卻穿透了她的眼窩,沒入淌淚的眼底。 觸碰不著…… 「不是說得開開心心的嗎?怎麼哭了?」他只好改以言語安慰她。 她拎起自己的寬袖抹臉,抽抽鼻翼。「我想回到以前,主子還很年輕的那個時候,他仍是個性格豪爽、擁有雄心壯志的好君主,然後我們六把劍——白虹劍的主人也還沒死去,時常可以入宮來與我們玩耍……我們可以一塊作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 「你又不是人。」而且她哪是孤單一人,她不是纏上無辜可憐的他了嗎? 南烈的安慰到後來總會忍不住輕嘲她兩句。沒辦法,他沒安慰人的經驗,他所認識的朋友又一個比一個怪,將安慰當嘲諷,拿嘲弄當笑話,拿笑話當承諾,害他現在說起話來越來越悖離正常人。 她扁著小嘴,「我討厭後來所有主子,那些只會把我當幻覺幻聽,掩目蔽耳忽視我的存在,要不就是視我為妖孽的臭主子,我討厭死了!」 「可你本來就屬妖孽一類呀。」南烈盡最大努力想安慰小劍魂——不是人,也可以養得像她這樣福福態態,活潑可愛的嘛。 「所有主子中,我最討厭你了!」粉娃娃沒接收到南烈的善意,圓眸轟出炙熱怒焰瞪視著他。 見她哭成這樣,他還落井下石,壞人! 「好,多謝你的『討厭』。」 反正南烈每個結交的朋友兄弟都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可每個人又老喜歡視他為知已,所以這句話對他不具任何打擊作用。 擤鼻聲再響起,換來她一整個鼻頭紅冬冬的,加上哭過的赤紅淚眼,使她像極了一隻小兔兒。 「坐下來。」南烈朝站在他腿上的娃兒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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