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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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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簡單。」比起他「秦隨雁」三字的筆劃,「水湅」二字簡直如同書寫「一、二」般容易。 「那好,就麻煩你去將賬冊、稅收本和急件全簽一簽。」水湅意興闌珊,一副不幹我事的模樣。 「你……」一口怨氣梗在胸口,差點噎死秦大總管。 「要不,去刻個木章,直接蓋一蓋會省很多工夫。」水湅還很夠義氣地提出建言,為好朋友分憂解勞。 莊主!莊主!歷代以來有這種莊主嗎?! 帳,不用管! 事,不用做! 錢,不用數! 人,不用忙! 生意,不用談! 應酬,不用去! 產業,不用顧! 麻煩,不用惱! 要不是他秦隨雁為他守著財產、管著一整莊的人事物,恐怕就算莊裡被搬得乾乾淨淨,他水大莊主也毫無所覺!更別提水大莊主到底知不知道他名下有多少飯館、多少錢莊、多少武術館、多少香行……不,水湅壓根連他這水家莊從事什麼行業都不瞭解! 早知道莊主就能這麼閑,他秦隨雁也去摸個莊主的位子來坐坐! 「天底下就是有你這種銜著金湯匙出世的富家子,躺在床上都有大把大把銀票進門,掃也掃不完!」秦隨雁明嘲暗諷。 「是呀,老天待我真不薄。」水涑頷首附和,不忘雙手合十地膜拜上天。 對,老天待水湅不薄,待他秦隨雁就明顯偏心,他就是那個拚死拚活賺來大把大把銀票供水湅坐吃山空的勞碌鬼! 秦隨雁在心底將天上一干仙佛的祖宗八代全給問候一遍,直到聽聞暗室之外隱隱傳來雷聲,他才趕忙壓下心裡那成串對仙佛不敬的精采字眼。 水湅總算移動尊足,走向秦隨雁,一襲濕衣水印長長地拖過石階。 經過秦隨雁身畔,水湅停下腳步,擁有青龍火烙的右臉頰正對著他。在火光的輝映下,烙痕的色澤染了數分血腥,讓水湅此時的模樣像只饑渴的惡鬼。 「隨雁,我要那把青冥劍。」他陡然開口。 「那把劍已經屬於你。」秦隨雁不明白水湅這句話的涵義。 「不,它還不屬於我。」他要的不是數年來插嵌在石塊中的劍,他要的是完完全全將劍牢握在掌心裡的充實感。 「但你也知道這柄劍的傳說,青冥是把『蝕心劍』,沒有人敢去碰觸它,因為任誰也料猜不到拔劍的後果。」秦隨雁頓了頓,竟不由自主地避開水湅正對著他的那張陰沉鬼臉。 不可否認,十數年的相處,他仍無法直勾勾地覽盡那張被青龍烙佔據的猙獰臉孔。 「何況,我們嘗試了不下百次,多少力大無窮、武藝高超的俠士皆試著拔劍,卻沒有一次成功——」 「我要聽的可不是這些,從以前開始,無論我做出多不合理的要求,你只會給我一個答案。」水湅朝秦隨雁伸出手,好似在索討他想要聽到的答覆。 秦隨雁抬眸,望著水湅。 是呀,無論水涑的要求是艱難、是容易,他從不曾讓水湅失望過,這一回也絕不例外。 「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如願。」 水湅笑了笑,伸出的手輕輕撫觸秦隨雁耳際黑髮,挑動把玩著,薄唇流泄出好甜好輕的笑語。 「好一隻……聽話的狗。」 水家莊,以水命名,莊內數十座屋舍名副其實地架構在廣闊無邊的湖面上——那湖,被鎮裡的人稱為「蓄龍湖」,相傳百年前這湖裡潛伏著一隻青色蛟龍,興風作浪,後被一名英雄所誅滅。傳言中還說,那蛟龍的屍體至今仍被鎮在湖底深處。 水家莊四面波光粼粼,以一條橫跨波瀾之上,寬約數十尺的石道連結著莊裡與城鎮的往來交通,由城外進入水家莊,若駕快馬馳騁約莫要數刻光陰,若以步行,恐怕走上整整一天還到不了水家莊正門。 水家莊的現任莊主水湅,在父母皆歿後便以十一歲稚齡繼承了水家龐大的產業,一個未經世事磨練的男孩,再加上天生就不愛管事的慵懶性格,使得水家莊幾乎要毀在他這吊兒郎當的敗家子手上。 所幸,沒啥經商頭腦的水湅在一次因緣際會中,花了三十兩買下大他三歲的男孩,這個原先只準備用來當長工的男孩竟意外地拯救了水家莊,讓水家莊在短短不到兩年內便恢復前任莊主在世時的興盛,更在一年後遠遠地超越了當時的風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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