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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靜立在豔兒眼前的,是個沒有顏色的男人……不,該說是除了雪般的白之外,沒有其他顏色的男人。

  一頭整齊束紮的長髮,是白的;一張平靜無緒的容顏,是白的;一襲曳地長袍,也是白的。若非一雙澄澈淨潔的淡色眸子正觀望著她,豔兒幾乎要以為這男人是用雪離出來的冰像。

  他的右手竄流著一道白色雲煙,猶如靈活小蛇般纏繞整只手臂,更襯他非凡人的氣質。

  「進來吧。」他沒多問一句話,聲音很淡,淡得難以聽出任何情緒起伏。

  黃衫小姑娘陡然由豔兒身後竄出,直直朝屋內奔去,與白衣男人擦肩而過,他沒有伸手攔阻,只是輕瞥她一眼,沒有開口。

  進了屋,內室的溫度仍低得驚人,黃衫小姑娘一進房便揪起一件暖衾往裡鑽,菱嘴直嚷著好冷好冷。

  「你來借白虹?」

  「是,你就是白虹劍的持有者?」

  「我是。」他沒招呼豔兒就座,逕自緩坐在木桌上。「何故借劍?」

  「我要藉著白虹劍來毀掉另一把蝕心劍!」

  「我的白虹劍,毀不了任何一把兵器,更遑論是蝕心之劍。」

  「為什麼?眼下六把蝕心劍,化為幻劍的僅有三把,一是辟邪,一是流星,再來便是你的白虹,既是幻劍,又為何無法毀掉任何兵器?!」

  「白虹劍,是由我幻力所生,自是隨著我而成形,而它現在——」白衣男子平伸右臂,臂上繚繞的雲煙似水緩動,煙起煙滅。「在這裡。」

  豔兒皺起眉,「哪裡?」

  白衣男子掌心一攤,臂上所有雲霧瞬間朝掌心收攏,再朝前方延伸成形……成為一柄清煙白霧所彙集的縹緲幻劍。

  豔兒驚呼:「這是白虹劍?!」一把連鋒利劍身也沒有的劍?!

  「如你所見。」

  「是因為你的法力不夠強,所以不足以驅使白虹劍化為完整幻劍?」豔兒一急,顧不得她的問句失禮與否。

  白衣男子臉上不見絲毫慍怒,甚至教人瞧不著任何情緒波動。「白虹劍確實是依靠著我的法力而決定它強弱。」

  「才不是法力,是情感。」緊包在被衾裡的黃衫小姑娘只露出一張小巧臉蛋,嘟囔地插嘴,口氣中能聽出她幾多埋怨。

  「情感?」豔兒挑眉地問。

  黃衫小姑娘嘴兒一扁,「他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男人,白虹也隨著他的性子而變成一柄淺淺的煙劍,就好比代表著他的寡情一樣。人跟劍,都是一個模樣。」到後來,她的埋怨轉為怨懟。

  「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豔兒問著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沒投注給被窩裡的黃衫小姑娘任何眼神,薄抿的唇淡淡開啟,「蝕心劍,蝕人之心,同時也承受著它所蝕噬的人所帶來的影響,我情淺,它自隨著我一般,這樣的白虹劍,不喜殺戮,劍一旦少了殺戮的意念,宛如廢劍。」

  「既是如此,你將白虹劍借予我,我以我所有的妖力助它成形!」

  白衣男子搖搖首,「白虹劍下同於其他蝕心劍,它從鑄成劍身的那一日起,便只屬於我一人,不像其他蝕心劍輾轉換手,更換過無數持有者。它,只認我一人為主。」即使他壽終,白虹劍亦會追隨著他的元魂,再隨他輪回入世。

  「那又如何?」

  「我以外的人企圖持劍,下場只有殯命。」清澄的眼,睨著豔兒。

  豔兒堅定而無懼地回望著他,「殯命也好、魂飛魄散也罷,任何下場我都無所畏懼,我只想救人,除此之外我一概不在意!」

  「你為何如此執著?」他無法領受她此刻澎湃的情感波動。

  「為了挽回一個人!」她毫無遲疑。

  「他對你,如此重要?即使明知代價是自己的一條寶貴性命,仍甘願飛蛾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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