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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我只是摸摸看觸感……」

  「你家那只兔女皇,也願意隨便讓人摸兩把嗎?!」好望瞪他。

  「當、當然不行……」羅羅囁嚅回道。

  金兔兒是他的寶、是心頭一塊肉,誰敢輕薄她,他羅羅就跟誰拼命!

  咦?這麼說來……

  那石床,也是恩公的寶、恩公心頭的一塊肉?

  不然,恩公這幅極度扞護的姿態,所為何來?

  「這就對了,我家這顆也不隨便給人碰。」好望撣了撣羅羅方才險些碰到的地方——沒錯,羅羅只是「險些」碰到,而未真正碰到,有需要撣得這麼認真嗎?

  還舀水清洗數遍,就真的太超過了……

  「哦……」羅羅撓頭,保持距離,一邊偷瞄冰凝晶石,神態扭捏,生怕就連「看」,都會遭好望斥責。

  「他就是我提過的虎精羅羅,想追兔兒的那只。」好望突然低首,微笑著說話,臉上凶獰消失不見,溫柔取而代之。

  羅羅四周查看,沒有其他人在哪,恩公同誰交談?

  「上回還準備送兔毛簪送給兔精,你說他蠢不?」好望自己邊說邊笑。

  「呃……恩公?」

  羅羅試圖喚他,他的目光卻不在羅羅身上,靠坐石床邊,一手輕摸石面,一手托腮,逕自又說:「難怪,都一年過去,仍只處在『送嫩草』階段……」

  「恩公!」羅羅更揚聲些。

  「幹嘛?」好望懶懶瞟他,顯然自言自語被打斷,不是很爽快。

  「你剛……是同我說話嗎?」

  「不是呀,」好望答得篤定。

  對嘛,聽起來也不像。羅羅進一步問:「那,你跟誰說話?」

  一大片嫩青草原,只有好望與他,哪裡藏了第三個人?

  「……你管那麼多?拔你的貢品吧!」

  好望雙臂舒展,搭在石床上,慵懶後躺,長髮散漫地,鋪了一整片——一副沒打算多做解釋的姿態。

  羅羅討了個無趣,只好乖乖蹲回去,摘青草。

  一時之間,僅聽見風兒拂過草原,帶起一波綠浪,潮搬席捲的沙沙聲。

  羅羅以為好望就這麼睡著了,好半晌也不出聲,一動不動,維持著仰躺、閉眸、享受清風拂面的模樣。

  驀地,好望又突然開口。

  「我跟你,都在等待……不知道誰的等待,會最先結束。」

  這一次,明明白白,是說給羅羅聽。

  他們,都在等待。

  羅羅等待著,心愛的兔精不再害怕他,願意親近他。

  而好望等待著,辰星能從睡夢之中清醒過來。

  「等是沒有關係啦……只要最後所等,是自己心裡渴望的,那等再久,我都甘願。」羅羅回話,單純說出想法。

  好望噙笑,完全認可。

  這點,他比羅羅幸運太多。

  他等待的未來,不像羅羅與兔精的結局,還沒個確定性,他很清楚,只要辰星醒過來,他所渴望的一切,都會跟著回來。

  無論是愛,或是被愛,在她醒來的同時,都將重新獲得……

  「你偶爾也能換換口味嘛,送根刻詩蘿蔔給她,如何?」看在「同是天涯『等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情誼上,好望好心替他出主意。

  「我不敢亂送……上回送她好美味的食物,她卻不怎麼開心……」羅羅苦惱,至今仍想不透,金兔兒為何不喜歡。

  「我實在很不想問,但你送了什麼?」八成不是好東西。

  「好吃的烤小鳥!」這可是他羅羅最愛的小零嘴呢,塗些辣葉醬,味道多好、多迷人那!

  「你真是活該死好。」不值得同情。

  「咦?!恩公,我做錯了嗎?」

  好望把羅羅的頭狠狠拽過來,重新再教育一番。

  「你到底知不知道——兔子,是吃素的!」

  羅羅一臉恍然大悟,惹得好望又敲了他腦袋重重一記。

  這回,有「軍師」出主意,羅羅挖來一籮筐胡蘿蔔,用虎爪認真雕刻。

  好望則躺在石床上,休閒小憩。

  前幾個月的焦躁緊張、四處尋找方法,想助辰星恢復,又是急,又是慌,聽不進誰的關心,敵視著誰的勸阻。

  到現在,輕鬆等待,不再心慌,守在她身邊,帶著她前往各處遊覽。

  有景便賞,有覺便睡,不時地跟她說著話,告訴她,哪兒的飛花好美,哪兒的雲景宜人……

  當中的劇烈轉變,全因他大哥的一句話,震醒了他——

  「她不是正在看著你嗎?看著你,像個瘋子,渾身帶刺,喪心病狂一般,日夜不肯睡,想盡辦法要將她喚醒。」

  那時,他正為了無計可施,咆哮發怒,氣自己無能、氣誰也幫不了他。

  「她一直在你身邊,並非死去,她總有一日會醒,然後,記得這段時日裡,你因為她,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如何自我折磨。」

  大龍子口吻淡然,絲毫不加重語氣,依舊清雅、依舊悅耳,卻像狠狠一拳,擊在好望的胸口。

  「你繼續瘋吧,再吵再亂呀,讓她看著、讓她聽見、讓她自覺虧欠,讓她,連傷都不用養,快些從自愈沉睡中醒來。這樣,你就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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