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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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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老樣子,討仄柔弱依附的女子,喜歡強悍勇敢那一型。」冰夷也不意外。認識蒲牢已久,這些話他總是掛嘴邊。 「弱小的傢伙,多麻煩。」蒲牢先是一悴。 蒲牢眼睛不離她,再以她為範例: 「隨便一碰就弄出傷來,你也知道,我粗手粗腳,性子又急,一旦衝動起來,顧前難瞻後,哪來閒工夫,時時去注意身後的女人該救、該保護?最好她自己能提起到,把自己照顧好,省得我分心。」說完,逗自點頭如搗蒜,對自個兒的論點,堅信不疑。 原來,他喜歡的,是英勇強壯的女人……她恍然明瞭。 確實,他不像是個懂得憐惜人的男人,大喇喇的,嗓門大、肌肉大,連手勁也大,在他身旁,與他相伴的女子,該有他一樣的強悍,才能跟他並駕齊驅。 與她,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 「那兒香不錯呀,鯨,在海中鮮有天敵,皮粗肉厚,不怕你粗手粗腳,更不用擔心手勁一不草捏,給傷了撞了。」冰夷存心取笑他。 「你明知道我對兒香很頭痛,還說風涼話?!」蒲牢死瞪他。 「男人呀,別太記仇,兒香不過是幼鯨時候不小心將你給——」 「閉嘴!」蒲牢情急一吼,吼勁驚人,小鎮因而震撼,引來鎮民關注。 這下可不好,人一多,嘴便雜,誰知「四龍子在外城小鎮開吼」的消息,會不會一傳十、十傳百,就給傳回城裡,落入兒香耳朵內? 「別在大街引人注目,先到我家暫住吧,待兒香離開,我再知會你。」冰夷善解人意,與蒲牢鬥嘴歸鬥嘴,也懂蒲牢的難處,率先開口,普他想好下一步。 「本來就打算來投靠你。」蒲牢壓根沒在客氣,逞自往冰夷家方向走。 最好你做事這麼有計劃,分時是剛剛才想到的吧? 冰夷微微笑著,也不給蒲牢難堪,隨他去瞎說了。 「至於……紅棗姑娘。」冰夷轉向她,笑屠明亮。 咦?他怎知她的名兒?方才……有提及過嗎?紅棗困惑想看。 「不妨由我帶她回龍雕城,交紅魟醫,如此一來,四龍子也能搶到五、六名,不至於落後太多,淪為九龍之末。」冰夷提議。 「不用,我自己帶她回去。」蒲牢想也沒想,直接拒絕。 明明冰夷的建議很不錯,讓他能在兄弟排名間,搶個不前不後、不糟不爛的名次,又能將她脫手,丟給魟醫去管,何樂而不為……他也沒想透自己拒絕的理由。 「我很順路,不麻煩的。」冰夷是魟醫的徒弟,日日往返內城外城,可以順道送紅棗去交差,只是……這個「差事」,似乎有些差錯,呵呵…… 「說不用就不用,把你的房間整理整理,空出來給我們睡,少哆唆了。 「我家很狹小,沒有兩間客房。」 「你變回原形,在屋外海草裡隨便窩著睡吧。」 「這是人話嗎?」喪盡天良了呀。 「我龍嘴吐不出象牙,照辦就是。」蒲牢下。仰高高,據傲無禮。 「誤交損友呀……」 這五字血淚,冰夷哀號的次數,十根指頭都數不完。 頭一次在海中過夜,身下所躺並非竹席木板,而是長蚌形的床;身上所披蓋的,是人間織造不出的細膩蛟捎,柔軟無比。 本以為自己該會一夜無眠,沒想到酸硬的身子一攤平,睡意立刻襲來。 算算她已有兩天一夜沒合眼,倦,是理所當然。 今日的折騰,超過她的負荷,淘盡渾身力氣,她埋入峭枕,意識漸揚。 海底很靜,沒有風聲颯颯,沒有蟲鳴卿卿,她睡得很沉,無夢干擾。 也許,並非無夢,而是,她仍在夢裡。 這一切,全是做夢? 醒來後,才會發現,沒有河蛟、沒有娶妻、沒有龍骸城、沒有蒲牢…… 沒有…… 一陣巨響,青天霹靂般傳來,像暗夜突雷驚醒了她。 「打、打雷了?」她惺?訟茫然,眼皮沉沉,勉強半開。 眼前是海,顫顫巍巍一片,她還陷進蚌床間,簌皇削寧在雙手裡。 不是做夢,是真實的。 雷聲沒有止歇,規律起伏,時而響,時而消,靜冥海夜間,分外清晰。 想睡,也睡不著了。 她下床,循聲而去,要看看這海中雷聲,從哪兒來? 冰夷的住居不大,螺屋內區隔出上下空間,客居在上,主居在下,環形的石階引領她下樓。 回蕩在小小廳裡,雷聲更顯巨大。毫不費勁,找到了源頭。 沒有門扉的房,幾串水沫成為屏障,隔出廳與房的分野。 她探頭進去,裡頭正轟隆隆作響,暢快淋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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