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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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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指離弦,無暇撤收水箜篌,一箭步,拿起鮶兒託盤內的新鮮海果,喂進珠芽口中,搶在噪音從那裡哼出來之前,堵住。 知音及鮶兒雙雙怔呆,兩人從未見過,溫雅英儒的大龍子,會有這等疾速的反應,動作行雲流水,有練過一樣。 何況,是出現在餵食一個女娃身上,更令她們吃驚,看得都傻了。 「來,吃海果,咬。」 他特有的清潤嗓子,冷泉般沁涼,搭配上淺笑一抹,乍聽下,竟讓知音及鮶兒誤以為是寵溺,是輕哄,是縱容。 大龍子怎會對珠芽這般好? 「可是我吃不下……」一整天被鮶兒不斷餵食,她都飽到咽喉了。 「魚餅和酥炸海蝦太燥,海果解膩,幫助消化。」海果最大的用途,拿來堵嘴,大小剛剛好。 「那你幫我吃這個。」她手裡那盅黑補湯,喝了一半,實在是喝不下。 只要能阻止她唱歌,他喝。 他一口湯,她一口海果,此情此景,姑且不論內心真實所想,在旁人眼中,倍覺親昵。 知音最受打擊,淚在眼中打滾,雙唇發白又發顫,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跟在龍子身邊何其久,大龍子也不曾如此關懷過她,這只小蚌,何德何能?才來多久,竟能讓大龍子親喂海果,以袖擦拭她被果液濕潤的唇角,哄她再多吃幾口 在她不知不覺中,大龍子和小蚌之間,產生了什麼她來不及阻止的情愫嗎? 情愫? 這種東西,從來沒有存在過。 他並不認為,珠芽有任何獨特性,對他。 她只不過是太常出現在面前,太常笑嘻嘻地問些無厘頭的蠢問題,太常在他撫箜時,發出哢嗞卡嗞的雜音,太常雙手托腮,坐在那兒,一整天也不嫌膩。 太常,成了一種習慣。 今天,哢嗞哢嗞,窸窸窣窣,咕嚕咕嚕……諸如此類的吃吃喝喝聲,沒有。 很自得其樂的自問自答,也罕見地,沒有。 只消抬眼,便能瞧見的燦爛蜜笑,沒有。 熱熱的、暖暖的、專注瞅視的目光,更是沒有。 這是他第四次歇手,十指定在細弦上,墨玉的眸,似有意又無意,尋找應該坐在那位子上的某人。 前後左右,沒有。 東西南北,沒有。 跑哪裡去了? 陪在一旁共奏的知音,怎會沒有察覺他的異樣? 一首優美曲調,段不成段,彈彈瞅瞅,七零八落,時而奏錯了音弦。 她哀哀看著他,他的目光,卻落得好遠。 水箜篌散成水珠,由他指掌間相融,回歸體內,他今日沒興致再彈,衣袖輕拂,起身,沒望向仍斷續撥著琴弦的知音,筆直前行,不需向她解釋他的去向。 孤獨的琴音,倔強地持續彈奏,但她知道,他根本沒在聽,他的心思,不在這裡…… 恐怕連大龍子自身,都尚未察覺,緩行于樓園間,狀似優閒散步,實則在每一處廊間、每一塊石山後,尋覓珠芽的身影。 他不會承認,沒看見那顆小蚌出現,心裡像懸浮著什麼,她反常沒賴在他周遭,讓他也反常了起來…… 不是老掛在嘴邊,說她害怕言靈效力,不敢離他太遠,今天卻不再怕了? 溜達到哪裡去?還是,遇上危險? 雙眉為後頭那念頭,淡淡蹙起,隨即,又鬆開,眼角餘光,睨見雪白的衣裙一角,正蹲在植滿鮮翠海草的石圃前,那嬌小身影,不正是珠芽。 她胡亂瞎忙,努力翻找著某樣東西,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是與「危險」,完全無關。 他沒有出聲喊她,僅僅站在高處樓臺,淡淡俯視她。 她的一舉一動,落入眼簾。 原來,是在撿拾小石子。 右手握著一顆,與左手那粒,掂著大小及重量,她把右手那顆,丟回石圃裡,又捉起另個小石,湊到眼前瞧,一副仔細認真,經過幾番比較和評選,終於,有了勝負…… 她仰首,把那顆毫不見圓潤的凹凸石塊,吞進嘴裡! 本在高處樓臺上,靜謐不動的身影,一瞬間,抵達她面前,她嚇得一顫,入嘴的石子,噎住了咽喉。 他動作疾速,右手扣向她喉前,拿捏力道分寸,將那顆梗喉小石,震為粉末,卻沒把她的頸骨也一併弄斷。 「你這麼餓嗎?」連石子也吃?鮶兒沒喂飽她?! 她咳著,猛咽唾液,喉裡已經沒有石子存在,可方才異物梗喉的感覺,還是很清晰。 「不,不是……」咽喉的疼痛,導致她的聲音帶些破碎沙啞 他凜著眸,瞪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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