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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這是他只敢在夜深之際,當她閉上分不清是瞧著他還是那個男人的雙眸,沉沉睡去後,他才會佇足在海牢外看她的理由!

  不屑成為別人的影子,冠冕堂皇的藉口,龍子的自尊,總是高傲。

  嫉妒。多清晰的兩字指控,才是他警覺到的真正危險。

  他嫉妒起那個冒牌貨,那個頂著他的名號,變身成他的外貌,誘騙她付出真心的「負屭」!

  「就當做……你同情一個已經癲狂的女人,降貴紆尊地給她一些憐憫,讓她在等過漫長百年之後,還能說謊欺騙自己,她終於盼回了情人。對你而言,一切都是假的,她卻可以將它視為夢想成真——」

  「你自己說過,不再等他,到此為止,要與他歲歲年年不相見!」負屭拿她之前吐露的絕情話回堵她,耳聞女人心善變,他今日才算見識到了,「現在卻想求我讓你當成替身,在我身上尋找他的影子,你當我負屭是何人,能容許你這般褻瀆,拿一個下賤自私、戲弄女人的鼠輩和我相提並論?!」

  她被罵了,竟仍淡淡微笑,像發現教人驚喜開心的小趣事。「生起氣的時候,真的一模一樣……」

  砰!

  交織在海牢前的鐵珊瑚,被負屭一拳狠狠搥得盡碎,裂開好大一個空洞,他怒火騰騰,大片銀鱗由膚間豎起,長髮飛舞腦後,氣極了這種時候她還在比較著他和那個男人的差異!

  「若真要說有哪兒不同,他不曾……對我發脾氣,他的眼神比你柔和,蕩漾著水波,很明亮,很溫暖,很美很美,像琉璃珠子一樣……」她不害怕眼前震怒的龍子,依舊喃喃自語,她並非存心激怒他,只是想區分他和「負屭」的迥異之處。

  她覺得自己好似瘋了,不想深究他是誰,卻仍試圖看穿他和「負屭」重疊的身影;不願為了冀盼百年不歸的男人傷神,卻還是不斷為難著自己;分明已斷念說出了歲歲年年不相見,可那時約好永生永世不離分的情景兀自清晰……

  矛盾。

  至死,方能休止。

  鐵珊瑚終是慘遭破壞殆盡,殘存的橫枝豎椏抵擋不住冷魅惡煞般的發怒龍子,她眨眼抬眸的短短須臾,他已來到她面前,一記擄鉗及俯首強奪,使得兩人身影密密交融,投射海牢牆面上,貼合成一體。

  她的微弱驚呼聲,消失於他炙燙口中,遭他吞噬。

  她呆住,僵直了身軀,錯失反抗先機,任由他撬開她原先便微啟的雙唇和牙關,灌入他的氣息和灼熱,火炭般的探索,堅定且霸道,透徹品嘗她的芬芳甜美。

  她猛地驚醒,本能地掙扎,卻不敵他的力氣,情急之下,她咬破他在口中肆虐的舌,血的味道,濃重嗆鼻,嚇得她立刻鬆開牙。

  她咬傷他了……

  負屭對自己舌上小傷不以為意,沉溺在她溫暖包圍間,她兩排貝齒不敢妄動,怕又弄傷他,反倒給足了他得寸進尺的機會。

  她的小心翼翼,養大他的肆無忌憚。

  他吻得更深,封得更緊,靈舌不放過她任何一處柔軟,她甜甜的氣味,比酒更醇香迷人,誘魅著他貪婪吸吮,長指探進她濃密黑髮,輕輕施加她無法抗拒的壓力,逼她與他之間不容半寸空隙。

  不一樣……

  他與她的「負屭」不一樣……他太激狂、太驚猛、太霸道、太掠奪——

  她的「負屭」待她總是溫柔,仿似呵護著世間珍寶,捨不得嚇壞她,唇舌間的嬉戲,雖炙燙得教人哆嗦,仍不忘綿綿哄她,紆解她的緊張,撓癢又頑皮地沿著她唇形輕畫,要她嚶嚀酥軟,為他開啟紅唇,主動迎合。

  不是她的「負屭」……

  她為此領悟,默默流下淚來。

  他不是她的「負屭」……

  她卻無法推開他,不去阻止唇上輾轉侵略的吮噬。

  她怎能讓「負屭」之外的男人這般吻她?!怎能……

  「老六——」是聲若洪鐘的四龍子,人沒到,大嗓門已響逼海牢,分開了兩道糾纏的身影。

  四龍子是唯一一條沒被負屭押來見她的龍子,單憑負屭一人都能判斷,他四哥,沒有那種冒充他的本領,就算勉強能變成他的外貌,一開口,馬上露餡,所以,他是頭一個洗刷懷疑的人。

  「老二回來了!他把靈參給抓回來了!」

  最後一隻尋藥的龍子,終於歸來。

  熬制「鱻鮻靈參鳳涎麒角雲水蟠龍梨仙酒金耳紅棗湯」的九種藥材,隨龍子陸續回城而全數到齊。

  任務圓滿達成,只差由魟醫去處置藥材,煮出傳說中的神奇藥湯。

  然而,同一天裡,情況急轉直下,添加了變數。

  「這一株,不許動,我會另外帶回一株,三日之內一定回來。」二龍子睚眥扞衛他帶回龍骸城的藥材——人形靈參一株——恫嚇不准任何人動她半根參須,又匆匆離城,浪費時間去尋找第二株靈參下落,毫不因自己淪為九龍最末一隻完成任務而感到羞愧欲死,竟有臉要龍主再等他三天。

  「老二瘋了吧?」

  幾隻龍子圍坐一桌,喝酒嗑海瓜子,對於先前二龍子演出的那場鬧劇大加撻伐,由四龍子率先冷嗤。

  「一根參耶,有啥樂子?!他是太久沒找條雌氐人抱抱,饑渴難耐,連參也……?」幹嘛扞護一株參,像扞護爹娘一般孝順盡心?——不,他們扞護爹娘還沒這般認真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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