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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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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退鮫鯊族這樣,面對鮻族眾人的感激致謝這樣,連她先前一整早待在海牢與他自問自答時也這樣。 就連過了百年之後的現在,他仍是這樣。 面容上,鑲著精緻細雕的五官,鮮少表露情緒,動怒時如此,高興時還是如此,了不起僅是眉峰淡挑,就算很富變化了。 若不是以前親眼見過他笑,她會真的以為他自出生後,便不曾有過其他表情。 魚芝蘭……不,這名字雖然跟隨她許久,卻不是她的真名,那是她在人界陸地上所代表的一個稱謂,企圖融人人類之間,成功假冒人類的必要之名,她不叫魚芝蘭,她是魚姬,鮻族的僅存者。 她凝望站在海牢外的負屭,眼中看著他,腦海裡卻是當日他以一抵百,擊退鮫鯊一族後,飄飄若仙地佇立她眼前,仿佛降世神祗,俊美得如夢似幻,從那時起,她的目光,便再也離不開他。 「你又在我身上,尋找另一個男人的身影?」負屭並不喜歡被當成替代品的感覺,很不舒服。 「你……之前有受過傷嗎?像是跌了跤,撞傷頭腦,或是與誰拚鬥,離奇地……失去記憶?」她落坐在海牢中那叢墨綠色海草間,不由自主地絞緊了它們,帶著一絲絲不該有的希冀,想為違背誓約的男人脫罪。 對,他沒回來,是因為他身受重傷,還失了片段記憶,而非存心故意——她是這般編織過藉口…… 「不,我不曾受過傷,不曾失去記憶。」 那麼,你的記憶裡,為何沒有我?她想吼著這麼問。 你記得自己在鮻族待過的日子,與族人相識的點滴,代替黑蛟留在那裡?!你記得有條傻小鮻總愛跟隨你身邊,找你說話,不管你用多冷多淡的表情也不曾嚇退過她?! 你記得當那條傻小鮻向你吐露愛意時,你難得流露出來的驚駭表情有多可愛,惹得傻小鮻噗哧一笑…… 「完全……不曾嗎?」最後,她聽到自己平靜、沒有洩漏恨意地籲歎。 「完全不曾。」他自己的武藝,他很清楚,而他自己受過傷與否,他更是明白。 原來,不是遺忘,而是不曾留存于心,連偶爾想起也都不配了,是吧。 她竟還曾經擔心過他的遲返,是出自於不可抗力的阻礙,怕他是在趕來見她的途中受了傷、遇了險,她提心吊膽,她忐忑難安,她急,她慌……殊不知,一切真相明瞭,嘲笑她的愚蠢無知。 那時掉的淚,那時操的心,算什麼呢? 「你懷疑我是那個欺騙你的男人?!」負屭總算聽懂她為何天外飛來這莫名問句,一股怒意升騰。 「……」她不否認。 「我以前不曾見過你,在人界陸路是第一次,我非常肯定,若我見過你,我不可能毫無印象!」她不是個教人見過即忘的平凡女子,他當時腳踩騰雲,由數尺高的雲端覷她,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沒有漏看——他根本自頭到尾無法將眼神從她身上挪開,她有一股風韻靈秀,吸引他注目,他不曾對一個女子如此凝視,假設他與她不是初次見面,他必定會在第一眼認出她來。「我不是你以為的那個人,絕對不是。」他無比篤定,否決她的猜測。 「……我已經不知道找認識的那個人究竟是誰,也無所謂了。是你如何,不是你又如何,我無言苛責,亦不再追問孰是孰非,現在想想,或許當初他連名字都是謊言。」她淡淡輕喃,聲調持平。不聞起伏激動,更無恨意,她只覺得倦累,無論是身體或心靈,她好似馱負太久的沉重巨石,渴望卸下那快要壓垮她的無形重量。 愛得很累,等得很累,她已經沒有其他心力再去背負恨。 她像一攤無波無漪的死水,不願再生悸動。 負屭森寒咬牙,字宇冰冷如雪,「那傢伙到底叫什麼名字?!我不介意破例浪費一些時間,把他五花大綁到你面前,任由你洩憤處置!」若她打人力氣不夠,他可以代勞,教訓那只讓她露出心死神情的混賬龜崽子! 「負屭。」 「嗯?」他以為眼前小鮻受他打抱不平的怒火所感動,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更以為她準備替那傢伙求情,央托他別出手傷害她深愛過的男人,她若膽敢在此時還幫那傢伙說話,他絕對拂袖而去,掉頭走人! 藏于卷翹睫兒下的瑩瑩水瞳,一眨也不眨,目光凝結在他臉上,眸裡倒映著他義憤填膺的怒顏。 她輕輕說道: 「他說,他叫負屭。」 同名罷了。 說不定,只是同音異字,也可能是她聽錯了,當然更不能排除,有人冒充龍子威名,去欺騙無辜少女芳心—— 龍子有九隻,從頭數來,他不在一二,由尾算去,他不是八九,更非龍子中最好出風頭的那幾條,何以挑中他來冒名頂替?! 他不得不懷疑,元兇是否有可能正是他那群玩興旺盛且不知收斂的兄弟們,故意要惡整他,冒他之名,仿他容貌,才害她誤會他是罪無可赦的該死負心漢! 可惡,他為何要為了不是他做過的事,而承受她不諒解的怨懟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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