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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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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心,你替伊人小姐送午膳過去了嗎?」另一名女孩在長廊邊扯嗓問。 「雨柔姊說她要先侍候小姐沭浴,你也知道,小姐每回拭身都要好久,所以我才先來喂飽雪花。」抱著小白狗的潔心回道。 「雪花交給我來喂,你還是快去廚房端伊人小姐的午膳,遲了又要挨駡呢。」 「伊人小姐又不會罵人。」潔心唇兒噘噘。 「伊人小姐不會,但是雨柔姊會,去。」女孩接過潔心懷中的小狗,催促道。 「好嘛。小雪花,等我忙完再回來陪你玩哦!」潔心又撫摸小白狗好幾回才甘願去忙正事。 武羅知道只要跟著這位名叫潔心的姑娘,就可以見到「伊人小姐」,於是他讓開明獸留在小白狗身邊一塊兒玩樂,自己維持著數步距離尾隨潔心走往廚房。看見她端出的食物,他微微一怔,心裡閃過不解,而她已經轉身,繼續前往下一處寧靜庭園。 園子一隅好靜,只有潔心腳下絲履輕快地踩在石階上的跫音,間或夾雜風兒撩動樹叢響起的沙沙聲,除此之外,這裡只有兩字形容——沉寂。 潔心停駐於門扉前,問道:「雨柔姊,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我替伊人小姐拭淨身子了,剛穿好衣裳。」屋裡傳來回應。 潔心以手肘頂開兩扇門扉,進入房裡,武羅站在門外,沒跨過門檻,畢竟是姑娘家的閨房,雖然秋水與他曾經如此貼近彼此,他分享過她的芬芳,她進佔過他的胸膛,但那已經是往事,此世的她,不屬於他。 不,應該說……她永遠都不再屬於他。他已從七情六yù的輪回中,完全超脫,再也無法刻骨銘心去獨愛誰。 「小姐,用膳。」 武羅沒聽到第三個女孩應話的聲音,只有潔心和雨柔彼此交談,他的視線被屏風擋住。 「米湯要記得吹涼些。」雨柔交代潔心。 「潔心知道。」潔心大口大口地吹氣,「小姐,來。」 「小姐的發又變長了,晚一些雨柔替小姐修齊,好嗎?」雨柔嗓音輕軟。 「小姐,好吃嗎?」潔心又朝著調羹猛吹涼。 「當心,別讓米湯弄髒小姐的衣領。」 「好。」 斷斷續續傳來的,始終是潔心和雨柔的交談,她們好似在自言自語,無論她們問了什麼,「伊人小姐」都不曾應對半句,連最基本的「嗯」、「哦」、「好」也沒有。 武羅心裡生疑,一方面也是想見她的念頭未曾消減,他終於默默踏進童伊人的閨房,穿越繡有寒梅的絲屏,來到閨房深隅。 雨柔正在替人拭發,木梳輕柔小心地穿梭在失去亮澤的黑色長髮間。 潔心正一小匙一小匙舀起煮至糊爛濃稠的肉末米湯,耐心地將調羹抵至毫無血色的唇間,再緩緩灌進微啟小嘴中,米湯沿著唇角溢出,潔心動作熟練地以絹子按住,擦雲米湯殘汁。 床上,躺著一個女孩。 面黃肌瘦,了無生氣,猶如一朵離水的花,正在凋零死去。 武羅箭步向前,沖至床邊,將「童伊人」看得更仔細。 這一世,她姓童,閨名伊人,目前芳齡十九,時時讓人侍候著,親喂茶水,全然不用自己動手,連沐浴這回事也都由侍女在做,西京七巷富商人家的千全哪…… 時時讓人侍候? 親喂茶水,全然不用自己動手? 連沐浴這回事也都由侍女在做? 文判官所言的情況,就是這樣嗎? 受盡侍候呵護,富商人家的千金,就是這樣嗎? 一具枯骨似的細瘦身軀,雙眸合緊,連進食也得靠人哺喂,一碗糊爛米湯,就是她的一頓膳食,無法自己咀嚼食物,無法自行起身,無法自己更衣梳發—— 她身上根本嗅不到生氣! 躺在那裡的,只是一具肉體,沒有魂魄! 怎會如此? 怎會如此! 武羅憤然轉身就走,一聲長哨,開明獸如風般疾速奔來,他跨上坐騎,直搗黃泉地府,找文判官問清楚! 「再忍忍,馬上就好。」 連秋水細聲安撫著哭泣的小男孩,他的手腕與手掌僅連著一層薄薄皮膚,近乎分離,他是因盜賊闖進住家見人便砍,令他一家四口全數罹難,致命傷是捅在心窩的那一刀,她已替他補好,此時正在縫合他的手腕,讓他小小的魂體恢復完整。 「你好勇敢。」連秋水剪斷線頭,一道整齊漂亮的縫線婉蜒在小男孩手腕上,她撫摸他的額心,誇獎他,雖然豆大的淚珠不斷從他稚氣的眼眸落下,可他一聲疼都沒喊過。 「謝謝姊姊。」 「不客氣。跟著鬼差大哥一塊兒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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