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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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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當然癡心妄想能一舉兩得地推掉曲無漪的提親又能同時解決程府之急,更貪求可以嫁給她唯一願意執手相牽的良人。她沒有太聖潔的犧牲奉獻情操,不認為自己會心甘情願為程府將自己的未來一併賠上,她也自私地期盼能擁有幸福、得到幸福……或許是她太過貪心,才會落得現在兩頭空的下場…… 再也止不住眼淚,也無意勉強自己忍耐,她在含玉和吞銀的臂彎間嚎啕大哭。 是她錯認了自己在梅舒心心中的地位,他要更多的她,卻不願讓她擁有他,從頭到尾都是她一相情願地追逐著他,所得到的,竟是這般教人難忍的答案。如今想來,他以往的字字句句,真的僅是蜜語甜言,含在嘴裡的糖化了,最後只是留下滿口的乾澀…… 直到程咬金哭累,已是四更天的事,一雙噙著淚水的眼不安地緊閉著,頰畔的淚痕總是擦了又濕,她側伏著身軀,在含玉的腿上睡下。連呼吸中都帶著未斷的泣音。 程吞銀這時才召來程銖.問清始末—— 「或許是主子們心有靈犀,下午主子便苦笑地說銀主子和玉主子必然無功兩返,她也不忍再見您倆在人前折腰,所以便喚我備馬車,同她上了一趟梅莊……」程銖輕咬著下唇,緩緩道出那場令人錯愕的轉折。 梅莊內,春暖花開的景象,是程銖一直希望能免費欣賞一回的,而這次,她確確實實如了心願,瞧見了梅莊第一批蘇醒的天香牡丹,可身前主子的腳步飛快,她也不好流連賞花,只得大略環顧周遭花卉幾眼,蓮足不敢稍有停歇。 「春季……不正是梅大當家掌事嗎?能見著四爺嗎?」程銖小跑步跟上了程咬金的步伐,問道。 「不曉得,但總得來一趟。」程咬金也是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態上梅莊見人。 「可是剛才聽勤大哥和勞大哥說……今兒個梅大當家的心情不好,好像是因為他又讓人給退了親……」方才跨進梅莊,守門的梅勤和梅勞問清楚程府主僕登門求見的理由後,皆面露難色,悄悄同她說了,梅大當家,心情不好時,往往不會給人好臉色看,並暗示她們主僕倆最好擇日再來。 「我又不找他,怕什麼?」她要找的人是梅舒心,關梅舒城什麼事? 「喔……」程銖輕應喏。但她有股不祥的預感。 「程公子,這邊請。」前方帶路的梅莊人將程咬金主僕領到牡丹花圃正中央的一處花廳,四周隨風飄蕩的輕紗柔柔軟軟似雲浪,在紅花綠葉間更顯幽靜。 掀開了花廳一角的垂絹,廳裡石桌邊有個支頤垂眸的男人,注意力似乎全落在此時手上翻弄的帖子。 程咬金略略瞟到那帖子是以拓刻方式烙著辭謝提親之意,看來也是讓那男人看來神色冷肅的主因。 那男人正是梅莊春月的當家主子梅舒城。 「要見小四?」沉沉地,梅舒城開口,只瞥了她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帖上,唇間隱約咒駡著「小奸商」、「小沒良心」之類的字眼。 「是的,我要見梅四當家。」 「冬月之外,他不見客,若要見他,下月請早。」 「我有急事找他,請大當家通融。」 「無關通融不,而是現在找不找他的結果都一樣。」小四睡到神智不清不楚,就算找到了他,也向他說明了要緊事,難道還天真地以為小四會聽進耳朵裡去嗎?就算真的聽進耳裡,怕只怕他也會當成夢境一般,睡醒就忘。「有事踉我說了也一樣,梅在大小事我都能作主。」 「包括梅四當家的婚事?」 程咬金的問句成功地讓海舒城將全盤注意力移到她身上,劍眉沒動半分,只是探索的目光十分犀利。 「婚事?誰跟誰的婚事? 程咬金臉色一紅,「這……我想直接跟梅四當家談。」她怎麼好直接在別人而前說「我要問梅舒心要不要娶我」這類不知羞的話呢? 「婚姻大事,父母作主,父母皆喪,責任自當由長兄如父的我說了算。」梅舒城打量著一身文士儒衫的程咬金,映在眼中的是個漂漂亮亮的男孩子,骨架纖細而挺直,容貌儒雅而致秀,頗有數分嬌氣,他探口風地問道:「不會是你和小四的婚事吧?」 程咬金臉上紅暈爆染,印證了梅舒城的猜測。 梅舒城撫著額側輕歎,「對於斷袖一事,我個人是不贊同也不反對,若小四願意,我也會睜隻眼閉隻眼,不過你怎麼會認為我家小四有意於你,並願娶你為男妻?」他盯人的眼不曾鬆懈,好似正精明地剝去她的偽裝。 「我能不能讓梅舒心有意願娶我,這不是我說了就算,還得看他點不點頭,所以我認不認為一點也不重要,決定權在他身上吧。」 而她賭的,就是這些年來她對梅舒心的付出,他是否瞭解、是否接受。 「如果由他全權決定,那我可以替他回了——他不娶。」梅舒城突然覺得諷刺,前一刻他才被人退了提親請求,現在他也在做著同樣踐踏人心的退親舉動,真是冤冤相報。 「你不是他,無權替他回答這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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