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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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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上鉤,他的神情更亢奮了。「從今晚開始,到三天后的這個時辰為止,我不隱藏自己,用最真實的我來同你相處,只要認識了這個梅舒懷,你就等於完全懂我了,不過千萬別被我嚇跑了。」 「完全懂你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也與她今天找他來的目的全然無關,每回總是這樣,到後來都是她被他牽著鼻子走。 「誰說沒意義?我想與你推誠相見,只有我這麼懂你是不公平的,也得讓你明白你喜歡的人是什麼德行才成——」 啪! 月蓮華拍掉那只纏繞在她髮鬢上,越卷越踰矩的長指。 「誰說過喜歡你來著?!」 「你沒說過嗎?」他問得好故意,一副登徒子模樣。「可你記得咱們一同游荷池的那天,你在我懷裡睡去,不斷囈語著喜歡我、愛慕我,那些全都不作數嗎?」他又使出誣賴的賤招,臉上還露出慘遭無情人玩弄的委屈神色,配合得天衣無縫。 她的臉頰紅得像要淌出血來。「當然不作——」 「數」字還咀嚼在她嘴裡,梅舒懷可不讓她說全,傾身逼近。 「我一字一句全刻在心版上,夜深入靜就挖出來想想,瞧見你時就拿出來反芻反芻,我這麼認真待你,你怎好說你只是信口胡謅,難道你只是想欺我?!」驚恐無助的神色出現在他眼底,如果是有良知的女人,早就因他這副被人欺陵的癡情無辜樣給騙了一缸子淚水,但月蓮華恰巧是個良知少得很可憐的女人。 「不要在我面前演得這麼誇張……」她真想舉白旗告饒,明知他是在誆她,但教他這麼一演,她幾乎真要錯認自己待他沒心沒肺。 「蓮華,你不會否認自己說過的話吧?」 「你愛怎麼想、愛怎麼反芻都是你的事,我……反正,我本來只是想知道在你眼中所看見的我到底有幾分真實,因為我認為你若真懂我,該是厭惡我、瞧不起我,甚至該避著我,而不是像現在,死纏爛打、糾纏不休——我懷疑你根本不認識我。」為了避免自己又被梅舒懷打斷今天喚他前來的目的,月蓮華一口氣將話全吼齊了,俏顏上還殘留著甫教梅舒懷給激出的紅霞。 「喔——你希望我懂你,卻又害怕我懂你,你怕我離你而去,卻又不要我像月府所有人一樣被你隔離在心房之外,成為一個不懂你的人?」梅舒懷輕易說出了她的掙扎,「所以你找我來,是想知道我懂了你多少,還是想知道已經懂了你多少的我會在何時轉身離去?」 月蓮華只能直勾勾看著他,發現自己全然沒辦法開口回答。 她突然覺得,心頭壓著一顆沉重巨石,壓著一股連她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壓力,從遇上他之後便逐日加重,她總探不出緣由,如今經他一說,讓她瞧見了端倪—— 她還沒來得及看出來的害怕,已經被他搶先道出。 這一刻,她確信自己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那麼……你是否可以給我答案?」她問得簡潔,不知怎麼的,她知道他一定會懂她原原本本的意思。 內室陷入靜寂無聲,只有聽聞到梅舒懷均勻的吐息——而她,不自覺地屏息以待。 像是等待趣覷她能屏氣多久:梅舒懷硬是不開口,好整以暇地支頤欣賞著她越來越鮮紅的臉蛋。 直到她再也閉不住氣,緩松吐納之際,他才打破滯悶的氣氛。 「是我追逐著你這一株蓮華,你何需害怕我的離去?該怕的人是我,我怕你情願孤立水中央,拒我於千里之外,不容我靠近,甚至不容我——」待她抬眸注視著他,彎成笑弧的唇才輕啟:「愛你。」 她輕震,連被手中晃泄而出的熱茶給燙到也毫無所覺,全副心思都在他赤裸裸呈現的愛意下怔然。 退卻,成了她第一個念頭。 「蓮華,為什麼逃開?」梅舒懷猿臂一撈,卻撲了個空。 月蓮華沉著臉,「你現在會追逐我這株蓮,以後,你還會追逐第二株、第三株……滿池的荷,你怎會獨鐘一株最不嬌最不豔的蓮?」她與他拉開的距離越來越大,「我娘也曾是千萬荷蓮中最美麗的一株,但她勝過其他女人俏豔,卻也輸了她們嬌弱;她勝過她們婀娜自信,卻也輸她們溫婉體貼,她已經是個傾城無雙的絕色美人,但仍必須與十數個女人爭求一個男人的寵愛,一個女人沒有辦法擁有男人所想要的全數優點,所以男人會在不同女人身上尋求吸引他們的特質……我不及我娘的容貌、不及她的自信,一切一切都不及她,老實說,我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本事成為三千弱水之中的一瓢。萬一我成為你身邊眾多妻妾之一,我怕我會步上娘的後塵……」 「不會的,如果是我負你,你大可將我踢入荷池,你不會像你娘那樣含冤而死。」呀,忘了同她提,梅氏祖訓十之三,娶妻從一而終,忌多妻多妾——因為人口一多,吃飯的嘴也多,花的銀兩也更多——這是大當家梅舒城訂下的規矩。 月蓮華嗤笑,笑聲中有著輕嘲:「我娘……是自己跳下去的。」 這件事,在月府並不是秘密,但從不對外人提及,因為這對月府而言,算是醜事一樁,她本來沒打算讓梅舒懷知道,可是……一看見他是那般篤定地訴說著他是如何積極追逐著她,甚至想愛她,這讓她覺得心好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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