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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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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點都不會好奇梅舒懷生得什麼模樣嗎?」她上回匆匆瞧過一眼,至今仍盼望再相逢一回。 月蓮華猛搖頭。「我對蓮似的男人沒興趣。」她厭惡蓮的事早是月府上下不爭的事實,名為「蓮華」卻討厭自個兒名裡的花卉。「更何況是渾身荷蓮味的男人,我怕我會吐了他一身。」思及這可能性,她笑彎了一雙調皮的眼。 「哼哼,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他,否則呀……說不定魂兒都給勾了大半哩。」月芙蓉輕皺俏鼻,豐滿嫩飽的唇微噘。「蓮華姊,等會兒我和七妹要到前廳去偷瞧他和爹爹談話,你要不要也一塊去?」說趄等會兒要幹的壞事,她臉上浮現又興奮又羞赧的笑。 「我——」 「不去」兩字還沒來得及離口,月芙蓉搶得更快,「你不想見見即將讓月府荷花起死回生的『荷花大夫』嗎?」 月芙蓉的話成功讓月蓮華咽回拒絕的字眼。 是呀,她得去打量打量梅二公子的底細,否則拜他的多管閒事,不,是妙手回春,明年月府荷花朵朵開,她恐怕整個夏天都得掩著鼻呼吸,再不就是抱著痰盂狂嘔,將她的心呀肝的全給吐盡,她可不希望自己落得這種死法,年輕芳壽斷送在梅二公子手上! 現在能救她的,只有靠自己了! 「我去。」拍拍沾了荷莖殘汁的柔荑,月蓮華備戰說道。 密疏有序的竹簾隙縫間暗藏著三雙窺探的眸兒,將大廳裡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納入眼底,啡啡笑聲在嬌掩的絹子下緩緩流泄,分別出自於月府六小姐、七小姐的紅唇,竊竊私語商討著廳裡貴客的俊俏;另雙眸的主人卻不見任何笑意,她只是很專注很認真地覷向此刻側身對著她們的修長身影。 人稱梅二爺的男人,的確像蓮,一朵—— 花枝招展的豔蓮。 原先對於「梅舒懷」的想像全數被推翻,從芙蓉的描述間,她以為他會更脫俗清高,也許一襲白的不染半絲雜色的儒衫,做作地將他妝點成一朵水中孤傲的白蓮,這似乎才符合芙蓉口中「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模樣。 但是…… 月蓮華眯起眼,只覺得眸子被閃閃的金銀光芒射得好酸、紮得好疼。 那光,來自于梅舒懷全身叮叮噹當懸掛的玉鎖片、銀墜子、金玉帶、珍珠雲龍冠及數不出數兒的名貴飾品,連衣裳外褂上也纏繡了花費幾束金絲針黹而成的吉祥圖紋。 暴發戶——他的模樣完完全全構得著這三字敬稱,唯一吃香的地方只是他缺少了腦滿腸肥的福態本錢,頂在身著炫麗華裳的脖子上竟是張面如冠玉的好看容顏。 如果剔除金光閃閃的累贅飾物,換上素雅簡單的衣物,相信他會掠奪更多城裡姑娘的芳心。 可惜他的審美觀有待加強,也可惜了天賜的俊俏。 「梅二爺,勞煩您親自跑這一趟了。」 「不勞煩、不勞煩。」有銀子賺,什麼都不勞煩。梅舒懷笑得好燦爛,「這是我應該做的。」 「用茶,您先請用茶。」月府老爺過度有禮地招呼梅舒懷坐定,忙使喚月府丫鬟奉茶,陪著一張油膩膩的的笑臉,「這是二當家您梅莊出產的藕茶,拿您自家的極品招待您這位貴客,您可別笑我借花獻佛。」 「我只喝得慣梅莊的藕茶。」梅舒懷自踏進月府就不曾卸下唇邊笑弧,比專司賣笑的青樓小豔妓還盡職。「我這個賣藕茶的商人當然得自誇些,你別見笑。」 「我們月府本來年年也盼著嘗嘗自家的藕茶呀蓮子什麼的,可是每年別說蹦顆蓮子,連開朵花都難,唉,這也是勞您過府一趟的主因。」一聲感歎,月老爺直接將兩人的打官腔導入正題。 梅舒懷啜著暖茶,大熱天的,也多虧他還能一派悠閒恬然地搖著紙扇兼喝熱騰騰的藕茶。 「我知道,我替月老爺您查出原因,在我手中,沒有植不活的蓮。」 好自信! 月蓮華在他身上瞧見了比一身金銀贅飾更耀眼的傲然。 「蓮華姊,你瞧他、瞧他!俊不俊,好看不?!」月芙蓉肘頂著月蓮華,骨感十足的纖臂撞起人來還挺疼的。 月蓮華揉揉被撞痛的胸口,小移金蓮,避開她情緒過度亢奮的激烈反應。 「俊俊俊,好看好看好看,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她順著妹子的問句回答出妹子最想聽見的答案,雖然這也是事實。 月蓮華最大的本領就是見風轉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用著這套本領在月府眾兄弟姊妹間周旋求生存。 數位妻妻妾妾所產的手足隨著親娘爭寵之故而交惡,幾個姊妹還好,畢竟將來各自要嫁出月府,捧得是別人家的祖宗牌位,不會為月府產業明爭喑鬥,其餘哥哥弟弟可不同了,勾心鬥角地將彼此視為假想敵,無所不用其極地想將對方踢出月府。 自小便喪母的月蓮華要在這樣的環境中存活,當然得有她自己的本事,放眼月府上下有哪位少爺小姐能像她一樣從大娘到十四娘都吃得開,個個娘字輩的女人都將她視為親生女兒,雖不是疼寵得緊,好歹也待她客客氣氣,更遑論兄弟姊妹也將無害的她摒除在鬥爭之外。 有時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活得好虛偽,但她也不想自己淪為被一大群娘及兄弟姊妹淩虐的可憐小媳婦,所以適當的埋沒良心是生存的必備條件。 「聽說梅莊四名當家以前窮到連安身之所也沒有,後來是梅大當家胼手胝足帶大三個弟弟,並一手撐起家業才有今天。」月芙蓉興匆匆再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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