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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我聽到情荳枯死的哀號聲。」淒淒慘慘哩。

  「胡謅什麼?!什麼情荳萌芽又枯萎的聲音,奸商說的話是天底下最不可信的了,你倒解釋解釋,情荳發芽是什麼鬼聲音?!」

  「這種聲音。」

  語歇,梅舒城的薄唇印在她額心,發出淺淺的「啵」聲。

  「不對,不太像,再來一個。」他自己先否定,轉移陣地,換到她的鼻尖,仍是嘖嘖搖頭,雙唇在她粉顏上巡視完一圈,最後落在豐潤櫻唇,教她清清楚楚聽到他故意在她唇間烙下的聲音。「就是這種聲音,聽清楚了嗎?」

  然後,他陡然吻住她的回覆、她的驚駭、她的青澀,或是差點脫口而出的痛斥。

  步孅孅瞠著水眸,那張貼在眼前的俊顏因為太過靠近而變得模糊,她的視線無法交集拼湊出梅舒城的模樣,只看見那雙黑眸間閃動著滿滿笑意,清清楚楚。

  清清楚楚……他的眼神,她就算是閉起眼,都能清清楚楚地勾勃出他的輪廓……

  她認識他,認識了好久好久,恐怕連梅舒城都不會知道有個女孩將他的一切事蹟深深刻在心版;他不會知道有個女孩曾經因為他的拒婚而哭了整整一夜;他不會知道有個女孩多心疼他義無反顧的為梅莊奉獻出青春及幸福——

  他不會知道,有個女孩,將他視為神祇,既遙不可及又完美無缺。

  即使他現在的行為完全構不著「神祇」的邊,倒更像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她從沒想過,她與他能有如此貼近的一天,就像場夢境一般……

  步孅孅掙開了那雙原本就無意緊鉗她的大掌,在梅舒城以為她會賞來一記火辣辣摑掌的同時,她卻拉下他的臉,讓濡沫相交的四唇更無空隙。

  現下梅舒城已經分辨不出是他在占她便宜,還是她在享用他的孟浪。

  兩者對他都是好事呵。

  但是……不對呀,為什麼他聽到的萌芽聲還是來自於他的心口,那步孅孅這小奸商咧?

  她享受著他的吻,卻吝嗇給他任何鼓舞,他心裡開得滿園滿穀的情花情董,她咧?

  商人不吃虧的理性又冒出頭,打散了他品嘗桌上「佳餚」的興致。

  「先等等——」他撥開扣在自個兒臉上的柔荑,拉開兩人的距離。

  步孅孅發出不滿的咕噥,好似在說著「等什麼」之類的抱怨。

  梅舒城的腦袋枕躺在她渾圓酥胸前,右耳貼著她的心窩,想聆聽他在自己身上所聽到的聲音。少女的馨香在他鼻尖徘徊,他卻無暇分心,只是專注聽著她有些紊亂的心律。

  「為什麼沒有?!」他霍然抬頭。

  「沒有什麼?」她渾渾噩噩,氣息不穩。

  「情荳初開的聲音!」

  梅舒城的低狺震回步孅孅的心魂,也讓她瞧清自己正用著怎樣柔媚誘人的模樣躺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什、什麼情荳初開的聲音?!你、你……」雖然為時已晚,但她還是挽回了一點點殘缺的矜持,猛然推拒起他。

  「說話不要結巴。」

  「我……」她也很不想呀,可是她連呼吸都有困難,哪還有充足的氣焰來輔助她的伶牙俐齒?!

  「為什麼你這裡,沒有情荳初開的聲音?」梅舒城老大不爽地點點她的胸口,書得步孅孅倒抽了好幾口涼氣,趕忙揮開那只長指。

  「手腳放乾淨點!為什麼我要有情荳初開的聲音?!你別想,我才不會愛上你這個老奸商、老錢鬼,想覬覦我,你慢慢想吧!」她身子朝桌沿翻滾,不管摔下桌的危險,終於脫離梅舒城的雙臂囹圄。「當年你帶種拒絕我,就別奢望我會准你啃回頭草,我步孅孅可不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女人!想聽情荳初開的聲音,簡單呀,到東圃去朝王爺三小姐賣個笑,包准她開給你聽!」赤豔雙唇忿忿不平地拋給梅舒城越來越多的疑惑。

  「我拒絕過你?什麼時候的事?」

  「哼、哼哼,壞事做太多,多到自己都數不出來了是不?」步孅孅取下髻上插置的玉梳,梳順一頭被梅舒城弄散的發,再俐落地重新盤好簡單的髮髻,一切恢復原狀,只有她臉上掩蓋不住的紅霞訴說著兩人方才的唇舌纏綿。

  「如果你是指我拒絕所有提親這件事的話,我只能說,我並沒有針對任何一個女人,無關嫻淑、無關家世、更無關容貌,我是來者皆拒。」他甚至不記得步家曾為閨女來提親。

  「那又如何?你以為這樣說就會讓我心裡好過些?」已成的事實,已存的傷害,豈可能因他一句話而磨滅?她早就明白他遲遲不娶的理由,站在他的立場,她知道他沒有錯,但站在她的立場,被拒婚對一個姑娘而言是多難堪的事!

  「至少你不是唯一一個被拒絕的女人。」他好心安慰她,希望她的少女芳心別受創太深。

  「你好可惡!」步孅孅咬緊貝齒,惡狠狠地吐出每一個字。

  「你也不是唯一一個說出這句話的女人。」

  「但我相信有一件事,我一定是唯一一個。」步孅孅走到梅舒城身邊,笑得像朵盛開的牡丹花。

  接著,她狠狠抬起腳,朝他飛踹而去!

  第六章

  那雙在裙擺半掩半現下的腿,真美。

  或許稱得上是她全身上下最符合「孅孅」之處,勻稱而白若凝脂,並且……有力,踢起人來很帶勁。

  那時踹完他一腳後卻反被他鉗住蓮足的小女人,臉上又紅又白的神情可真精采,握攏在他掌心的腳踝更秀美得令人垂涎三尺。

  他開始覺得她比銀兩順眼,也可以說,她越來越「值錢」了。

  這個念頭如果說給那小奸商聽,八成又會天外飛來一腳,呵。

  「梅公子,您的心情看起來很好,怎麼了?」趙王府三小姐趙蓮藉賞花之名,與兩名婢女半請求半強迫地在梅莊客房暫住三、四天——當然也付了一筆讓梅舒城心甘情願留人的钜額寄宿費,才破例讓閒雜人等滯留梅莊。

  「沒什麼。」梅舒城仍是輕笑,不僅是為今日賬冊的收入而笑,更為盤旋在腦中那抹和他賭起娃兒氣的身影而笑。

  牡丹夜宴在亥時結束,送走了趙王爺及其他賓客,梅莊進了筆天大的盈餘,再加上十數位官家小姐簪在髮髻的高「貴」牡丹、宮夫人看中的牡丹株種,連盆帶土地搬了二十多盆回府,林林總總就夠梅莊一年不愁吃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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