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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附加一大壇酒。

  窮奇屏退一干閒雜人等,坐進厚軟墊,理理垂地裙擺,好整以暇地開口。

  「再怎麼說,咱倆的交情也值得我違背大王的禁食命令,為你帶來好酒好菜。喏,快吃吧,別餓著。」她很殷勤地幫他擺竹箸。

  她是故意的,明知道他茹素,不碰葷、不碰酒。

  幾日禁食禁水,對他完全沒有影響,他不像人類,需要靠食物來維持生命。

  望著她調侃人的笑,月讀面容清平。「陷我入罪,對你有什麼好處?」

  「沒有呀,一點也沒有,但是我高興就好。」她也答得不客氣。

  「有時太任性妄為,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你該收斂些。」

  「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是不想這樣做。」她像個叛逆不羈的頑徒,他用說教的方式要她乖,她偏不,就是要跟他唱反調。

  「那麼,我要怎麼說,你才願意這樣做?」月讀反問她,想要得到確切的答覆。

  她好驚訝月讀會這樣問,她還以為月讀會不理睬她的挑釁。

  「怎麼說嘛……」她很認真地思考,思緒跑得飛快。

  她希望他怎麼說呢?當然不是死板板地說著她知道卻永遠也做不到的大道理,她想聽他說些軟綿綿的話,說些誇獎她的話,說些甜蜜的話,說些可愛的話,說些……

  「你說你喜愛我,以後你說什麼,我都會聽話。」奢望,毫不掩飾地從紅唇裡傾溢出來。

  對,她想聽這個,聽月讀說喜愛她!

  月讀臉上沒有訝然,只是凝覷她的眼神變得更專注。

  她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而且簡單得出乎意料,她只想從他口中聽見他喜愛她,如此而已。

  「窮奇。」他輕喊她的名,而她向來很喜歡他用清淺的嗓音喚她。

  「要說了嗎?」她的雙手因緊張而微微顫著,揪緊厚軟墊的邊緣,洗耳恭聽。

  「我愛天下萬物,在我眼中,沒有任何人事物是可憎的,包括你。」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地若無情,則不生一切物,一切物無情,不能環相生。

  誰說天無情?

  他的感情正因為寬廣,才能遍佈天地四方,它無法獨愛一人,正如它無法將陽光及雨露全照耀澆淋在同一株花上,它不會因人的善惡而少給一絲乾淨空氣。

  它的無情,來自於它的有情。

  「……這是什麼爛答案?」她聽懂了,一把火上心頭。她覺得自己被唬弄!被戲耍!被敷衍!

  「窮奇,我是喜愛你的。」

  「只是和喜愛一顆石頭沒什麼差別!」她吼出來,身子也霍然躍起,她不顧矜持,抬起腳就朝月讀肩上送出一踢,管他會看到多少裙下風光,反正他就算看得一清二楚,也不會產生任何遐思!

  鈴……鈴……

  她踢得多重,踝上金鈴便震得多響。

  「臭月讀!臭月讀!臭月讀!」

  鈴……

  不見天日的地牢,突地落下雨絲,墜在月讀平置於膝上的手背。

  晶瑩水珠,凝在那兒。

  他抬頭,朝水珠落下的方向望去。

  那是她的眼,傾落著雨,從雙腮不住地垂滾。

  她用最大的力道咬緊下唇,不允許自己嗚咽出聲,血絲在貝齒施虐下緩緩染紅了唇。

  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狼狽和自取其辱,她狠狠地轉頭,逃出地牢。

  只有鈴聲,像在代替她的哭聲。

  鈴鈴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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