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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水月先生的眸色,是他此生見過最正直、最清澄的,裡頭沒有半點心虛或不確定,當然,更沒有邪念。

  不只幕阜王如此認為,在場眾臣亦有同感。

  水月先生光是坐在席間,沒有半個舞伶敢靠過去挑逗他。他容貌生得好,是姊兒們最愛的俊俏溫文,照理說來,她們應該會爭先恐後地依偎在他身旁喂他喝酒,然而,他只是靜靜坐著,臉上沒有嚴肅冷漠,更沒有猙獰恐怖,偏偏就在無形中產生一股聖潔之力,令人又敬又畏。

  所以她指控水月先生的眼神既壞又yín穢,完全沒有說服力,甚至有人在心裡嗤笑:說別人眼神壞,你怎麼不瞧瞧自己那雙眼,才真的叫邪惡!

  「有啦!大王,你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啦!」她跺腳,要幕阜王昏庸地為紅顏而殺良臣。

  「小花兒,一定是誤會,你別氣,水月先生不會這樣,乖。」

  乖什麼乖呀?!她當然知道月讀不會,就是不會才叫「誣陷」呀,要是會的話就叫「人贓俱獲」嘛!

  「我說他會他就是會!」嫁禍不成,改采耍賴。

  「好好好,他會他會,我幫你罵他。」幕阜王安撫她,但仍是和水月敬著茶,一邊商討接下來是否該乘勝追擊,繼續出兵攻打東方小國。

  月讀搖頭,「大王,近日內不宜再出兵,東方小國接連見識大王收服西方眾國的神威,相信他們早已對大王心存恐懼,此時若大王派遣使者動之以情,定能不費吹灰之力令其臣服,大王何必動國本、費糧草,去做一件不需要去做的事呢?」

  「水月先生言之有理。」要是小國乖乖投誠,自己送上門來,他確實可省去不少功夫。

  「大王!」窮奇氣自己被忽略,揚聲嚷嚷。

  兩個男人依舊在討論正事,沒被她打斷。月讀很明顯的準備說服幕阜王不興兵侵略鄰國,窮奇想壞他好事,和他唱反調,但她正要開口,以媚功撒嬌,蠱惑幕阜王別聽月讀的話之際,一道神咒封住她的喉,教她連一個字也擠不出來,只剩下比蚊子還小的悶哼。

  「唔唔唔……」臭月讀!老古板!可惡!可惡!竟然耍這種小人招式!

  她憤恨地死瞪著月讀,他卻瞧也不瞧她,最可惡的是,唇邊還有淡淡笑意!

  是在笑她的狼狽嗎?!

  你別掙扎,我不想傷你,但我也不許你再操控幕阜王。

  腦海裡,響起月讀的聲音。

  你這個混蛋——她咒駡他。

  不要逼我連心音都不讓你說。

  去你的!

  ……封住,無論是她嘴裡的聲音,抑或心裡的咒駡。

  窮奇嘴角微顫,滿腔氣悶無處發洩,只能拚命灌酒,一杯接一杯,將他口中的「穿腸毒藥」喝個盡興。

  「小花兒,你今天這麼有興致喝?」幕阜王不介意降貴紆尊地為她斟酒。

  她無法開口,瞪著月讀,一面將杯中滿溢出來的酒液一口幹掉。

  「本王陪你喝。」幕阜王又替她倒滿。

  窮奇,別喝,他要灌醉你。月讀又在她心裡囉唆。

  要你管!我就是要喝,怎樣?!窮奇賭氣地說給自己聽,推開幕阜王遞到唇邊的酒杯,直接拿起酒罈灌,酒液沿著玉頸沒入胸襟,濕濡了包裹著雙峰的深紅布料。

  窮奇!

  哼。

  幕阜王不懂窮奇與月讀之間流轉的對峙氣氛,他只知道向來喝酒不超過三杯的美人兒,今日卯起來灌,想必也是高興他為她出戰得勝,她嘴上不說好話,卻以實際行動慶祝。

  喝吧喝吧,再多喝一點,醉了的話,今夜說不定他就能同臥美人窩,嘿嘿嘿……

  月讀鎖眉,露出罕見的慍怒,幕阜王的思忖源源本本傳達過來,那些意念何止yín穢。

  yín穢?

  食色,人之大yù,萬物既生陰陽自有其理,天地陰陽,造就日與月輪替;人分陰陽、獸分陰陽,因而生生不息繁衍著生命——這番話,是他在饕餮胃裡對窮奇說過的道理,而他對男女之事的看法至今不曾改變,何以現在競覺得幕阜王想對窮奇做的那些是「yín穢」?

  向來認為陰陽調和是衍息必然,提及性事,他不會像尋常人一樣扭捏曖昧,他用最清澄的眼看待陰陽,看待雌雄,看待傳宗接代,此刻卻無法平心靜氣看待幕阜王摟抱她纖肩的親匿動作。

  怎麼回事?

  從胸口傳來的悶意,是什麼?

  第五章

  那一夜,幕阜王命人攙著醉癱的美人兒回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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