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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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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國妖女。 幸好她對虛名也不在意,即便今日受人敬仰,誇她為護國仙女,她也不會比較快樂。 他們愛怎麼看她就怎麼看她,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好東西。 昨日,幕阜王領著軍隊凱旋歸來,從夜裡就辦起奢華熱鬧的慶功酒宴,一直到今日還沒停止,看來似乎會延續數天。 幕阜王派人來邀請她許多回,要她到酒宴上與他分享戰果,但她連甩也不甩,自己在房裡睡上整日。 奇怪,有人替她發動戰事,擾國擾民,讓全天下人陪著她苦惱,為什麼她還是不快樂呢? 外頭飄散的氣息全是凶獸最喜愛的陰霾,有家破人亡的悲苦,也有戰死沙場的怨恨,她嗅著嗅著,卻仍是皺眉。 「夫、夫人……」婢女貞貞跪在躺椅前,怯怯地開口。 此刻,窮奇正舒展著纖勻身軀,嬌慵地窩在長椅上,像只懶洋洋的貓兒。她以軟墊為枕,絲綢為被,長髮不做任何梳整,任由它胡亂散敞,猶如隨手潑灑的水墨畫,微眯的媚眸,百般無聊地瞟向婢女。 「大王又派人來請夫人了……正在外頭候著呢……」嗚,求求她快去吧,難道真要大王下十二道金牌才能請得動她?為什麼要為難她這麼一個小婢女? 窮奇翻個身,由側躺改為仰臥。 「夫人……求您露個臉吧……畢竟,這一仗,大王是為您而打……」 窮奇噗哧一笑,冷哼出鄙夷,「為我而打?我得到什麼?他又得到什麼?得了便宜又賣乖就是這麼一回事吧,人類,明明就只是找藉口掩飾他的貪得無厭,將罪名推給另一個人,自己裝得多委屈,結果收穫最豐碩的人,到底是誰呀?」 裝得還真像一回事。 為了討美人歡心,不得不出兵——呿,難道戰敗國會進貢俊男給她享用嗎?當然不會,送上門的絕世佳人還不是上他的床去伺候他的yù望。 她開口要他讓天下雞犬不寧,完全說中他的野心,那是他老早就產生的yù念,她的要求,只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夫人!貞貞求您別這麼說……」外頭還站著大王派來的人,若被聽見,不被剝層皮才怪! 「好吧。」窮奇從長椅上坐起,長髮蓋住半張微仰豔容,紅紗滑落大半,露出裸白右肩,她紅唇噙笑,很惡意的那種,仿佛找到樂子的壞孩子,正準備好好惡作劇一番。「去瞧瞧人類貪婪作戲的嘴臉也不錯。」反正她正嫌無趣。 婢女貞貞尚未反應過來,窮奇已經起身拉開門扉,裸足跨出,弧形優美的腳掌,讓守在門外的侍衛看得眼珠子差點滾下來——不過眼珠子沒滾,倒是唇角那絲唾液緩緩滴落——她無視看傻的男人,與他擦肩而過,一身芳香,足以迷倒人。 她步向不遠處的宴會場地,那座殿閣上方的天空,此刻正籠罩著腐敗荒yín的黑霧,她只瞄了一眼,就不屑再看。 天底下有哪種生物,會在屠殺成千上萬條性命之後還大肆吃酒慶祝? 除了「人」之外,她還真的想不出來哪! 比起那男人,凶獸算什麼? 因凶獸的小小挑撥就能壞到骨子裡去,只代表這只人類原本就不存善心,再強大的挑撥法力,永遠都不及天性裡潛藏的暴戾。 她也的確該露個臉,不然「禍國殃民」的罪名誰來扛呢? 呵呵,妖女來了。 「鏡花夫人到。」侍衛朗聲通報,原本嘈雜的宴席瞬間安靜下來。 跳著舞的優伶,奏著琴的樂官,高昂的談笑聲,全數停止。只有窮奇腳上金鈴清脆地響著,她每走一步,它就愉悅地鈴一聲,傲慢地向眾人宣示——聽著,她窮奇來了。 從她一踏進酒宴,耳邊即傳來許多無聲咒駡,來自於主和派的臣子心中—— 全是這妖女,害得大王背負起昏庸之名! 妖女,她又要來鼓吹大王發兵攻打其它鄰國!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唉,國之不幸呀…… 呵呵,她一字不漏,全都聽見囉,謝謝大家誇獎。 「小花兒,來,坐本王身邊。」幕阜王立刻趕走窩在他懷裡的小美人,足見在他心目中,她的地位遠勝過那幾個滿臉不悅的女人。 她走過去,不是因為聽話,而是他身邊有大空位。 「你在午憩嗎?發沒梳呢。」慵懶的模樣也真撩人,髮絲微微淩亂,好似在床榻上翻滾過好幾回,他幾乎可以幻想她在床上的媚態。 「懶得梳。」窮奇避開他的手指,連髮絲都不想讓他摸。 「我應該要將所有見到你這嬌俏模樣的男人眼珠子挖出來。」他一說,在場所有男人忙不迭地移開視線。 最該挖眼的人就是你啦!用眼神在剝光我的衣裳,下流!窮奇在心裡哼著。 「斟酒,我要和小花兒喝一杯。」幕阜王命令一下,手腳利落的宮婢迅速將兩個酒杯倒滿,他端起,一杯給窮奇。「這場宴會是替你辦的,我已經幫你將天下鬧得雞犬不寧,開心嗎?」 「這樣就叫雞犬不寧?」她挑眉,紅唇沾著杯緣輕啜酒液。這熱辣辣的玩意兒她沒多喜歡,還是覺得山澗裡的泉水順喉。 「哦?我的小花兒不滿意?那麼,你還希望怎麼樣?」幕阜王的指,似有若無地勾弄她的紅袖,腦子裡想著脫下它時的愉悅。 「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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